桶里的药液颜色逐渐变浅，但那股折磨人的药力却似乎绵绵不绝。

三天时间，我憋气的功夫都能坚持在五分钟了。

当我最后一次从颜色淡了许多的药汤里站起来时，感觉全身的骨头都快散架了，肌肉酸痛无比，但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感也随之而来。

擦干身体，站在镜前。

体型看起来确实精壮了一些，原本有些苍白的皮肤透出一点健康的色泽，但变化并不像想象中那么大，没有变成肌肉虬结的壮汉，只是看起来更结实内敛了。

“感觉怎么样？”外公问。

我活动了一下手脚，仔细感知：“身体轻快了些，没那么冷了，力气好像大了点，五感也敏锐了，但……好像也就这样？并没有脱胎换骨的感觉。”

“知足吧。”外公没好气地说，“就这么点残缺不全的药材，能把你从彻底变成活死人的边缘拉回来，已经算运气好了。”

“现在只是勉强修补了一下根基，堵住了泄露生气的窟窿，顺便用天葬神花的药力给你多续了百十年的寿命底子，让你身体更‘耐用’点，能更好的承受你体内阴气。”

他顿了顿，强调道：“别以为这真是什么修仙练功，这世界从没什么真正的神仙，说白了，就是一种进化，或者说……优化，让你的身体和灵魂更强韧，更能适应阴阳气息变化的环境。”“只要阴气对你身体磨损得更慢，你就能活得更久，但该死的时候，一样会死，碰上更厉害的东西，该逃走还是要逃走。”

“我明白。”我点点头。

长生不代表不死，这一点我很清楚。

所谓的炼体，不过是增加一点在这残酷世界里活下去的筹码而已。

“接下来怎么办？样本没抓到，武器实验……”

“实验样本再想办法，活人还能让尿憋死。”

外公打断我，“你刚泡完药浴，身体还需要适应和巩固，这几天别乱跑，熟悉一下现在的状态。”

我看着镜中那张依旧没什么表情的脸，感受着体内那比之前略微“鲜活”了一点的生机，以及依旧盘踞不去的兵煞死气。

路还很长。

而河悲省地下那数百万怨魂却已经躁动，留给我们的时间，也不知道还有多少。

推开房门，药味似乎已经浸入了墙壁，久久不散。

我活动了一下脖颈，关节发出轻微的脆响，身体内部那种隐隐作痛的虚弱感确实减轻了不少，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凝的力量感，虽然依旧冰冷，但运转之间顺畅了许多。

下楼找到李若寒时，她正在客厅对着平板电脑处理事务。

听到脚步声，她抬起头，目光在我身上停留片刻，微微点头：“气色好多了。”

“嗯，暂时稳住了。”

我走到她对面的沙发坐下，“新武器进展怎么样？”

李若寒放下平板，从旁边拎过来一个银灰色的金属箱，打开。

里面是码放整齐的各种奇形怪状的器械，有类似手枪但枪管刻满符文的发射器，有短柄的、刃口闪烁着不正常寒光的冷兵器，还有一些看不出用途的球体和柱状物。

“试验品做了不少，”她拿起一把像是用木头和金属拼接而成的短刺，“材料混合了特制合金和朱砂、雷击木粉末等阳刚材料，理论上对阴魂应该有特殊杀伤，但具体效果、能耗、以及对付不同级别邪祟的实战数据，完全没有。没法在实验室里模拟活生生的鬼。”

“需要实战测试。”我拿起那把骨白色手枪掂量了一下，入手冰凉，比看起来要重很多，“既然万人坑里的鬼不好弄，那这片地区有没有闹鬼的地方？”

李若寒拿起平板，滑动几下递给我，“这是近期汇总上来的城内及周边区域的异常报告，大多都声称闹鬼。但你知道，九成九是疑神疑鬼、精神问题、或者干脆是骗流量瞎编的。”

我接过平板，屏幕上罗列着密密麻麻的地点信息和简短描述：某老小区夜半歌声、某废弃工厂黑影晃动、某医院停尸柜自开……信息杂乱无章，真伪难辨。

“筛选起来工作量太大，目前能确定的都是一些小鬼，级别恐怕也够不上测试这些武器的要求。”

李若寒语气里带着一丝无奈，“对付游魂野鬼，用不上这些，我们需要的是够凶、够狠的靶子。”

我把平板还给她：“我想想办法。”

李若寒看了我一眼，没多问，只是点点头：“有需要随时叫我。”

她收起金属箱，转身离开了客厅。

我回到二楼房间，关上门。

“外公，有没有主动寻找厉鬼的方法？”

外公沉吟：“难，厉鬼之所以为厉，怨气深重是一个，能撬动现实、形成气候才是关键。”

“城市人气旺，阳气盛，本身就是一层天然屏障，普通阴魂别说害人，连显形都难，能在这种环境里成型并闹出动静的，绝对是狠角色，但这种例子太少见了，那些报告里，一百条里未必有一条真的，纯粹是浪费时间和精力。”

我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灰蒙蒙的天空。

确实，按照这个逻辑，符合要求的邪祟稀少得可怜。

我有些头疼，万人坑里最低级的邪祟白骨精，在正常人间竟然就算是boss级的稀缺玩意了。

但万人坑里那密密麻麻几乎要溢出来的恐怖存在，又该如何应对？

我们连找个像样的测试目标都如此困难。

思维的角落微微一动，一个被暂时搁置的身影浮现出来。

史之瑶。

或者说，她身体里的那个“住户”。

片刻后，我来到了宅子另一侧的安静房间。

史之瑶正坐在窗边看书，姿势依旧带着那种古代大家闺秀的气质。

看到我进来，她放下书，站起身，脸上露出一丝腼腆又带着怯意的笑容：“刘大哥。”

她的气质切换很自然，但我知道，此刻主导的是那个来自明朝的脆弱意识。

我直接说明来意，“有件事可能需要你帮忙，希望你能做诱饵帮我打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