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公皱着眉：“老百姓已经吓破胆了，人心惶惶，这时候，那些所谓的风水世家，玄门大家族，可就瞅准机会了，开始‘慷慨’的对外售卖各种驱邪避凶的玩意儿。”

“你要说真有效果也就罢了，符箓画得歪歪扭扭，桃木剑用的是没长成的次料，开光的玉石更是糊弄鬼的货色。”

“东西做得粗劣不堪，效果稀松平常，但价格一个个标得能吓死人，他们这么一搞，火上浇油，反而更加剧了普通人的恐惧，好像离了他们那些破铜烂铁就活不下去了一样。”

我皱紧眉头，“发国难财的黑心商人，果然什么时候都不会放过吸血的机会。”

“哼，太阳底下没新鲜事！”外公啐了一口，“本来依我的脾气，真想顺手收拾几个跳得最欢的，但转念一想，还是你这头更麻烦。”

“从你现在这状态看，要是再不及时给你补回耗掉的根基命数，最多……最多也就再撑半个月，可现在这距离……”

他的声音里透出凝重：“太远了，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赶上。”

那股熟悉的冰冷麻木感再次包裹上来，但这一次，里面掺杂了一丝难以忽视的苦涩。

我扯了扯嘴角，脸颊肌肉僵硬，“那可能……这就是我的命数到了吧。”

“放屁！”外公呵斥道，“扯你娘的淡！我能让你就这么死了？活人还能让尿憋死？实在不行就走别的路子，险是险了点，但总比躺平等死强！”

“小子，你给我牢牢记住，干咱们这一行的，最不能信的就是‘命’这个字！你自己一旦信了，认了，觉得就该如此了，那可就真他娘的半点活路都没有了！”

我不知道怎么评价外公这段话，我们明明就是按照命理来勘天机夺造化的那类人，结果还要不信命……

不过外公或许真的有资格说这话，他的实力太强了，强到我已经没办法形容，要知道我所遇到的那些对付不了的危险，都是他上我身才处理的。

那如果是他本人的话，又会有多强？

而他很快就要来了……

没多久，我们终于回到了城堡，那扇布满锈迹的铁箍橡木门“咣当”一声合拢，将外面那片被瘟疫和绝望腌渍透了的土地暂时隔绝，但那深入骨髓的恶臭却顽固地渗透进来。

腐烂肉类混合着粪便、廉价草药醋和某种更深层、如同大地内脏腐败的甜腥气，让每一口呼吸都是折磨。

好在城堡内已经被打扫的很干净了，我们跟那个侯爵打过招呼，回到房间，连床都懒得做，我就靠着门板瘫在地上。

换回意识的史之瑶紧挨着我蹲下小脸上写满担忧，嘴唇翕动，最终只是小声问：“刘大哥，喝……喝点水吗？”

她解下腰间一个简陋的皮质水囊。

我摇摇头，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

脑海深处，外公的声音再次响起，“先别光顾着休息，再给我讲讲这儿的情况，一定要事无巨细，不然你这点粗浅了解顶个屁用！？”

“我对这些洋鬼子的邪门歪道也不熟悉，这时真的两眼一抹黑，不过双方的体系虽然不同，但力量的本质同源，我还是有办法帮你分析的。”

我坐在地上，跟外公讲述这段时间发现的东西。

比如黑死病的黑灰色雾气，还有单个被我轻易拿捏的死神，以及这蜃楼有外人也闯进来了。

外公很不爽的咂咂嘴，“事情不简单啊，我正往你这边赶，在这之前，咱爷俩得把这鬼地方的门道摸清楚，省得再栽跟头。”

他顿了顿，“先拿你手边这个‘小玩意儿’开刀。”

我提了口气，对着墙角的小死神低喝一声：“过来！”

那黑影一哆嗦，像个受惊的兔子，那两点红光剧烈地闪烁起来，显示出它内心的极度抗拒和恐慌。

但它终究不敢违抗，连滚带爬蹭了过来，宽大的黑袍拖在地上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始终保持着约莫一臂的距离，不敢再靠近。

“有意思……”

外公的声音在我脑子里响起，“这城堡里飘着的这些黑死病雾气，我刚才仔细探了下，它们不是单纯的怨气或者死气，更像是……无数带着一点生死规则碎片的‘幽灵’，和那些要命的瘟疫病毒搅合在一起，形成了一种共生体，反正挺邪门儿。”

他的分析让我后颈发凉，远比想象中更诡异复杂：“生死规则碎片？和瘟疫共生？”

“对，”外公肯定道，“这些雾气里的‘幽灵’，生前都是被瘟疫折磨死的可怜虫，他们的痛苦、恐惧、对生的眷恋和对死的憎恨，在死亡的那一刻，被这席卷一切的瘟疫规则强行烙印了下来，就像打了个戳儿。”

“这些情绪碎片里，就带着一丝生死规则运转的痕迹，这些带着‘死’印记的碎片，就和那些瘟疫病毒融合了，成了现在这种鬼样子，既是传播死亡的工具，本身又是死亡规则的一部分‘残渣’。”

“至于这个小东西，”外公语气变得有些古怪起来，“那就更有意思了，它身上确实有神格，这点做不了假，但这神格‘分量’是真的轻啊！”

“轻到什么程度？”我目光落在小死神那卑微的姿态上。

外公嗤笑，“搁咱们国内，但凡沾点神格边儿的，高低也能修炼成大萨满，可你看看这玩意儿！”

“它那点可怜的神格，连一个阳气旺盛的普通人都压不住！稍微靠近点，它自己先被阳气烫得吱哇乱叫！这他娘的算哪门子神？”

我盯着那团可怜的黑影，它确实怂得毫无尊严：“为什么会这样？神格位格怎么会低到这种地步？他们国外的神不至于这么菜吧！”

“这就得掰扯掰扯东西方的老底儿了，”外公的语气变得严肃，“按我这些年零零碎碎打听到的，国外的这些‘神’，跟咱们那边不是一码事。”

“就拿‘死神’这个名头来说吧，它像咱们传说中的黑白无常，干的活儿也差不多，都是勾魂索命，但黑白无常基本就那两位爷，顶天了手下有些跑腿的小鬼，算是铁饭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