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天一笑，无声地点头。

小个子感到受挫，皱了皱粗短的眉毛：“叶天，接下来见到的人，手里攥着阎王爷的生死簿，轻轻一点，你这条小命就交代在敦煌了。”

叶天闭上眼睛，不再理睬对方的聒噪。

车子行进了约半小时，停下来之后，有人给叶天戴上黑布头套，一左一右架着他，进入了一个冷气十足的房间。

等到头套摘下，出现在他面前的，是一个身材瘦削、脸色苍白的中年人。

这个房间里，只有一桌两椅。

有人过来，把他双手铐住，又将手铐的锁链，扣在桌角的铁环上。

“看过你在尼泊尔的资料，曾经七次抵达大雪山深处，号称在寻找不死军团……唔，尼泊尔皇室非常信任你，给了你极大权力，三道边检、军需后勤、通讯设备、科学仪器……都给予了最顶级的配合。那么，问题来了，你究竟在找什么？”

“正如纸面意思，我在找不死军团。”

“那是个悖论，可悲又可笑的德国人已经证明过了。”

叶天一笑，注视着对方的眼睛。

“我觉得，你并不认为这是个悖论，不然就不会研究我的资料。我猜，你也看过我的论文报告？”

中年人点头：“是，很精彩，但也很魔幻。比如《不死勇士铠甲缝隙里的苔藓与德国冲锋枪握柄花纹》这篇，实在是脑洞大开，令人忍俊不禁。叶天，你是个天生的编剧，一直在围绕不死军团，编一个极其怪诞的科幻故事，不是吗？”

“就算是吧。”

叶天从未觉得，不死勇士是个故事。

二战时那一批德国人智近于妖，从顶层到底层，全都是坚定的思想者、挑战者、执行者。

神话即天道，而那批人就是突破神话、挑战天道的孤勇者。

逆天而行，值得敬佩。

同样，唯有逆天而行，才能在广袤宇宙、万千杀戮之中，为人类后续者截取一线生机。

“告诉我，七次进山，你找到了什么？”

叶天摇头：“一无所得，白纸一张。”

他在尼泊尔做过的事，没有不可告人之处。所有探索见解论文，都登上科技界的顶刊，供世人共鉴。

“那我告诉你，敦煌发生的事，与不死军团无关。走吧，别再回来，可以吗？”

中年人绕了一大圈，又回到眼前的难题。

“当然可以，但阁下最好确信，不再需要我帮忙。前倨后恭，是江湖人最不可取的卑劣一面。”

中年人一怔，呵呵干笑起来。

对于此刻发生在敦煌的事，叶天淡然处之。

无论中年人想说什么，他都可以坦然应付。

“呵呵呵呵，我们可以慢慢谈，不要着急。说说看，254窟内发生了什么？”

叶天注视对方，语调坦然：“先生，我只看到壁画，没有任何异样。司空摘星是我朋友，你肯定看过他资料，他只想找佛陀花。我们对于敦煌，没有更多期望，更不会做任何作奸犯科之事。”

“如果我抓了司空摘星，你会为他出头吗？”

叶天摇头：“我们都是江湖人，各自行动，各安天命，如此而已。他做什么，我不感兴趣。”

中年人大笑，随即向前探身，死死盯住叶天：“真的？”

叶天没有回答，只是动了动手腕，锁链发出哗哗之声。

“哈哈哈哈，叶天，面对江湖人，我总是十分当心。小心能行万年船，对不对？”

“既然心存警惕，那就不要谈了。你不相信我，我也不相信你。”

中年人捏着下巴，冷冷地审视叶天的脸。

随即，他按下电铃。

有人进来，打开了手铐。

叶天叹息：“我刚刚说的是实话，白道力量一手遮天，谁敢轻易碰触？”

“我知道割肉咒的真相，想听吗？”

叶天摇头：“所谓真相，皆是妄念。你知道真相，我就只能恭喜你，祝贺——”

“你不想听？”

“或许司空摘星喜欢……巴尼赫家族大人物喜欢，葛兰喜欢，林宝儿喜欢……唯有我不想听。正如你所说，我很快就离开敦煌，先回港岛，再返尼泊尔，从此以后，与敦煌再无瓜葛。”

中年人哼了一声，不接叶天的话茬：“曲傲此人，不遵天道，自以为可以逆天而行，错得太远了。朱秀是谁？呵呵，呵呵，西南朱家的后裔，你懂吗？朱家一直以来的梦想，就是重回燕京，席卷天下。白道中人，能容得下她吗？”

叶天不再说话，只是倾听。

“你上过曲傲的车，见过朱秀，大错特错了！”

叶天脑海之中，再次映出朱秀的身体剪影。

“叶天，港岛那边的朋友说，你是栋梁之材，可以培养。所以，我单独约见你，告诉你割肉咒的真相。巴尼赫家族加上西南朱家后裔，你猜猜，他们想干什么？”

叶天深吸一口气，中年人的话，点醒了他。

如果被朱秀打动，想为她出手，那就真的误入歧途了。

叶天内心震撼，但表面上不动声色。

中年人一直都盯着他，就是要看他的反应。

“叶天，说到这里，你还想帮朱秀吗？”

叶天摇头：“这是个误会，巴尼赫家族的能力上达天听，无需我的帮助——”

“他有能力解决割肉咒，又何必借用林宝儿？他借用林宝儿失败，只能是亲临敦煌，试图收拾残局。呵呵，晚了，晚了……”

“这事与我何干？”

“叶天，能力越大，责任越大。港岛那边的朋友说，你是真正可以力挽狂澜的那个人！替我去见曲傲，让他走，可以吗？”

中年人图穷匕见，只能说出真相。

“你们发出警告，他自然就离开。”

“呵呵呵呵，叶天，那不是我的行事作风……白道中人做事，不必亲自下场。他是江湖人，你也是江湖人，你们对谈，更容易沟通。我相信，曲傲会听你的，做出最聪明的选择。”

叶天皱眉，没有回应。

在他看来，曲傲的选择，一定是为朱秀孤注一掷，解决割肉咒的麻烦，拯救腹中胎儿。

“叶天，回答我？”

“先生，江湖人做事，祸不及妻儿。割肉咒如此疯狂，白道中人可以袖手旁观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