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头目皱眉：“瞎叫唤什么呢？医生，让他闭嘴！”

叶天不动声色，默默坐下。

此刻，他急切想做的，就是赶到莫高窟，再看一遍现场。当然，他也明白，最大的可能就是，看也白看。

莫高窟的管理人员每日辛勤清扫，暗夜里留下的某些诡奇痕迹，在笤帚、抹布、吸尘器的联合出击下，洞窟内最终变得一尘不染。

 “喂，叶天——”

走廊尽头，有人挥手招呼，正是庖三千。

小头目如临大敌，立刻派人挡住，将庖三千隔离在十步之外。

“叶天，知道254窟出了事，我来看看。怎么回事？这些家伙是谁？”

叶天一动不动，庖三千推开小头目，一屁股坐在长椅上。

“你是干什么的？白道做事，赶紧滚开！”

庖三千皱着眉，从口袋里掏出一本黑色证件，举过头顶。

小头目立刻闭嘴，老老实实退到一边去。

“叶天，司空摘星这家伙妄闯254窟，是不是引发了天罚之刀？”

叶天默默点头，自元明清以下，江湖上就传说，莫高窟存在天罚之刀。任何进入莫高窟的人，都不可亵渎神明，否则万刀凌迟，绝无侥幸。

“这家伙真是该死！”

叶天皱眉，司空摘星当然做得离谱，但他不希望有人背后诋毁对方。

“叶天，我接到上面……大将军的电话，你还是走吧，这事交给白道就可以了。江湖人盲目插一只脚，大将军很难处理。她对你十分敬重，应该是在尼泊尔阅兵式上见过你。她说，以后双方也许有机会合作，深入大雪山冰川，寻找不死军团。所以，走吧？”

叶天盯着庖三千，此刻，对方脸上没有玩世不恭，完全是白道走卒的模样，提到雷纯时，诚惶诚恐，甚至不敢直呼其名。

“庖先生，你是朱小姐的人，对吧？”

庖三千摇头：“西南朱家只是我家族的旧主，其实，我是大将军的部属。诛杀燃灯大师，本来就是雷……大将军的计划。这几年南洋降头师口无遮拦，竟敢议政，很多不负责任的言论甚嚣尘上，并且采用了邪典炼化法门。所以，大将军从京城过来，目标之一，就是南洋降头师燃灯。”

叶天不禁苦笑，在254窟，庖三千、石大师诛杀燃灯，跪拜朱秀时，他还以为，这仅仅是江湖之争。

“现在呢？你不再效忠朱家？”

“叶天，我是白道中人，只听大将军吩咐。时代变了，再遵循旧制，傻子才那样做呢！”

叶天望向对面的窗户，肥硕的碧绿芭蕉叶随风摇曳，让他产生错觉，似乎此刻不在敦煌，而是在港岛家中。

“庖先生，我很快就走。原先以为，朱小姐需要协助，现在明白了，谁都不需要协助，敦煌这边的战斗，是一个早就写好的剧本——”

“没错，掌控剧本的，就是大将军。”

庖三千笑起来，笑声中带着小人得志后的极度傲慢。

“你们会怎样处置司空摘星？”

“跟你一样，来，不可作奸犯科，走，我们欢送。”

“但他现在中了莫高窟的天罚之刀？”

“那就抢救呗，医院竭尽所能，救不回来，也不能怨天尤人。五脏六腑千刀万剐，你就是让全球主刀医生齐聚敦煌，也束手无策，大眼瞪小眼，对吧？”

叶天从对方口中，敏锐地察觉到了独特线索：“庖先生，庖丁解牛刀法属于外科和内科的兼修之术，是物理技术，更是玄学秘术。如果你出手，司空摘星就有活路，是不是？”

庖三千哈哈大笑，然后轻蔑地摇头：“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庖丁解牛刀法就像古人包青天三大铡刀一样，懂吗？”

病房里，已经没了声息的司空摘星突然嚎叫：“疼，疼……疼死我也！”

庖三千冷笑：“无知者无畏，早知现在疼死，何苦当时妄入254窟？”

叶天单刀直入：“庖先生，我要救司空摘星，开个条件吧？”

庖三千摇头：“我才懒得管，这种自以为是的家伙，江湖上太多太多，怎么救得过来？叶天，我来的目的，除了探听消息，就是劝你离开，这是大将军的意思，千万别不识抬举！”

叶天拿起手机，在屏幕上写了个二百的数字：“这个价格，美金，救他？”

庖三千冷笑，再次摇头。

叶天又写了个五百的数字：“这样呢？等会儿我让医生护士都出去，关掉监控摄像头，你负责救人。这笔钱可以存在你瑞士匿名账户，不会有人知道。”

庖三千想了想，左右看看，下意识地抓耳挠腮。

“庖先生，是我私人请求你救人，如果雷纯知道，你就都推到我身上，说是我逼你做的，可以吗？”

为了救活司空摘星，叶天只能低声下气求人。

当然，司空摘星只是敦煌这盘大棋里的棋子之一。救他，就是在竭力对抗匿藏在莫高窟内的天罚。

“好吧，好吧，我先走，半小时后窗口见。”

庖三千干笑了两声，起身离去。

叶天冷静下来，走进病房，请小头目带人出去，免得打扰司空摘星休息。接着，他又清退了医生和护士。

关门之后，他立刻关闭了房间东北角、东南角的两个半球监控器。

南窗一响，一个戴着防护镜和大口罩的医生翻窗而入，大步走到床前，招呼叶天，解开司空摘星的衣服。

“庖家列祖列宗在上，弟子三千，领命救人，破莫高窟天罚之刀。我庖氏家族祖宗有好生之德，司空摘星命不该绝，故此救之。请祖宗庖丁解牛神术上身，神挡杀神，佛挡杀佛望祖宗成全！”

叶天屏住呼吸，缓缓后退。

嚓、嚓——

庖三千右手中弹出一把半尺长的屠宰刀，左手中弹出一把锈迹斑斑的钩锥。

在敦煌乡下，钩锥是女人纳鞋底的工具，能够钻透鞋底，把麻绳勾上来。

“一请祖宗大郎上身，张透体神眼！”

庖三千双手齐举，刀尖抵住了司空摘星的胸口膻中穴，锥尖插入他的肚脐正中。

“二请祖宗二郎上身，气冲牛斗，开胸破腹！”

庖三千的屠宰刀突然刺下，惊得叶天后背冒汗，及时双手捂嘴，才避免叫出声来。

那一刀，似乎真的刺入了司空摘星体内，但却没有丝毫的血水溅出。

“三请祖宗三郎上身，破天罚，缝刀口，五脏六腑完好如初，如有祸端，弟子三千愿意以身躯扛雷。大郎、二郎、三郎……祖宗上身，急急如律令！

滋——

庖三千的钩锥直插下去，只剩一个手柄露在外面。

叶天内心一震，这一锥，不像是救人，更像是杀人。

以锥刃的长度估算，猛刺下去，锥尖大概要从司空摘星的后背透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