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天内心，波涛翻滚。

从尼泊尔大雪山到港岛，再到敦煌，他本来是应故人邀约，保护林宝儿。早知道要大量介入别人的因果，并且有可能卷入大国之战的漩涡，或许他早就止步不前了。

为父母报仇，才是他内心的最大目标。

至于51地区那些魑魅魍魉，蛇虫鼠蚁，他避之唯恐不及。

“甘雯大师，那就一切拜托了。”

剩下的话，叶天一个字都没多说。如何阻止51地区蚁人部队，是他的事，不应该成为甘雯的负担。

“大宗主，复刻254窟完毕，你会深入坛城吗？”

叶天淡然地摇头：“山重水复疑无路，到了那时再说，不必分神。”

甘雯张开双臂，一步步走过来，紧紧抱住叶天。

“大宗主，真希望这不是梦，又希望，这只是梦。甘家宗族历史上记载，坛城之战，无人生还。麾下在这里见到您，担心转眼间又失去，内心矛盾，翻滚纷纭，不知如何抉择，真的痛苦至极……”

叶天轻轻拍了拍甘雯的后背：“着眼当下，就是最好的抉择。”

叶天安顿好甘雯，站在画室外面的风雨长廊下，连打了十个电话。

电话的内容，全都一致——“发江湖英雄令，阻止51地区任何部门入侵莫高窟，无论采取什么破坏手段，哪怕是阻止对方一个小时都行。所有后果，我一力承担。”

很快，他接到一个电话，那是一个妩媚动人的女声，最初的问候使用的是流利的英语，随即娇笑着改为汉语：“抱歉，叶天，我在51地区太久，与基地同僚都是以英语交谈，以至于到了敦煌，还改不过来。你好吗，我的朋友？”

“我很好，谢谢你，天蝎长官。”

对方夸张地叫起来：“哇，不会吧叶天，过去追我的时候，称呼我天使、精灵、校花、女王……那么多甜蜜的称号，我数都数不过来。现在，我们只分开数年，就如此陌生了？天蝎只是我的工作代号，你还是叫我学生时代的名字——田星，可以吗？”

叶天微笑起来：“当然可以，田星，看在我们曾经在西点军校同窗三年的份上，放弃坛城，远离敦煌，回51地区去，可以吗？”

“叶天，当然不可以。我是一名美利坚的政府雇员，按月领取俸禄，必须服从命令。你不是我的上司，没有权力向我下达命令。而且，我是来帮你的，难道你不觉得吗？蚁人部队，可以抵达八十纳米级的毫微缝隙，进入莫高窟壁画或者是玄学世界里的坛城……一切皆有可能，对不对？”

“那么，田星，你身为华裔，这一次一定要与中原华夏为敌？”

田星银铃般的笑声传来：“你也知道的，宣誓之后，中原就成了我的人生背景，我此刻的身份，是美利坚公民，只能效忠于一方势力。抱歉，亲爱的同窗，如果你要与我为敌，那我也只能应战。”

远处，有四辆车驶近，车灯光柱，胡乱切割着夜幕。

叶天迅速登上楼顶，向山腰望去。

他知道51地区的残忍手段，任何阻拦对方者，都会被铁拳砸得粉碎。

“老同学，我就知道，你会被雷纯的美色诱惑。在中原，英雄救美，自古有之，总是被传为佳话。你想帮雷美人，我完全理解，但是我也有重任在身。所以，我们不能纸上谈兵，必须短兵相接——四辆车、十六个人、短枪加消声器、战术匕首淬炼高浓度麻醉剂，你还应付得来吗？”

叶天叹了口气：“田星，这是在中原，何苦一上来就咄咄逼人？你是不是把袭明卫当成了摆设？雷纯出手，你的人再多，也得束手就擒。”

“叶天，雷纯没有机会出手了。八个人、十二颗定时炸弹、无声手枪、无色无味的箭毒蛙唾液……明天早晨，袭明卫就要接到通知，他们的美女大将军永远离开了，呵呵呵呵……”

叶天深吸一口气：“田星，咱们中原人讲究先礼后兵，你这样做，不合江湖规矩吧？”

“呵呵呵呵……叶天，从西点军校开始，我早就不是中原人了，你还跟我提那些繁文缛节？哎哟哟，你这纸上谈兵的迂腐老夫子性格，什么时候才能改一改呢？”

“田星，别逼我——”

对方挂了电话，听筒里瞬间没了动静。

叶天拨打雷纯的号码，迅速告诉对方51地区来袭的紧急军情。

“他们都倒下了，我通知手下，过来收拾战场。”

叶天一声喟叹：“看来，是我多虑了？”

“当然不是，谢谢关心。你那边呢？要不要帮忙？”

“不必了。”

叶天挂断电话，轻轻跃下屋顶，快速赶到大门外第一个拐弯处。

偷袭者已经停车，十六个人下车，迅速编成左右两队。

叶天观察对方的战术手势，洞悉了他们的战斗意图，禁不住皱眉。

“左队进入，击倒并挟持退出。右队检查现场，带走一切有价值物品，然后安放定时燃烧弹，将房屋烧成白地。”

江湖本来就是弱肉强食之地，叶天并不痛恨对方偷袭，只是为51地区的狂妄做派精心。

三危山是敦煌著名风景区之一，在这里防火烧楼，等于是挑战白道极限。当然，他们派人袭击雷纯，同样也是挑战大理寺极限。

叶天真正感慨的是，过去跟西点军校、51地区特殊事件调查处的交往，大多都是纸上谈兵。现如今，本为同窗的“天蝎将军”田星，一上来就是大举进攻，不留后手，完全破坏了江湖规矩。

叶天弯腰，从草丛中捡起两块形似哑铃的长条形鹅卵石，牢牢地握在掌心。

他不愿使用枪械和匕首，一旦见血，就突破了战术底限。杀了这十六个51地区的喽啰，没有任何意义，只会增加向白道力量解释的麻烦。

敌方两队开始进攻，叶天从高处轻轻落地，双锤同时击中最后两人的后颈，先放倒两个。

接着，如法炮制，半分钟内，将十六人全都打倒。

他使用石头，而不是空手行动，就是在克制自己内心涌动的杀意，避免习惯性捡枪射击，杀人见血。

作为超级杀手，很多杀人动作已经形成肌肉记忆。稍不当心，就会激发出来。手里握着两块鹅卵石，占住了双手，就没机会捡枪。

战斗结束，他打电话通知白道组织，过来清理现场，将偷袭者送交雷纯。

一切结束后，叶天回到紫藤长廊。

司空摘星已经喝得半醉，举着酒瓶高声唱歌，声音沙哑撕裂，惨不忍听：“别怪我这一生……放荡不羁爱自由……”

叶天坐下，拿起水瓶。

“叶天，我在想，佛陀花就是齐天大圣的金箍棒，也就是东海龙宫的……定海神针，你说对不对？大大大大大，它就变大，顶天立地，直通云霄……小小小小小，就变成绣花针，放在耳朵眼里。”

叶天叹气，佛陀花究竟是什么，答案在密宗典籍里，现实中没人知道。

“叶天，我……司空摘星是个盗墓贼，半辈子追求，就是想得到最伟大的珍宝，比如齐天大圣的金箍棒、猪悟能的九齿钉耙、沙悟净的禅杖……金蝉子唐僧的万宝袈裟……现在，我有了天下至宝佛陀花，就傲视他们，我也可以到如来佛的西天灵山，去跟他们论一论经。纸上谈兵嘛，谁都会，有什么了不起……我司空摘星要带着佛陀花，杀上灵山，光宗耀祖，得道成仙，修成正果，永生不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