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天发出一声长叹：“抱歉，我不能再说下去了。”

“我懂，敦煌天机，不可泄露。”

电话中，两人再次陷入沉默。

叶天感受到，莫高窟山雨欲来，自己必须行动起来，避免被人逼入绝境。

“我得——”

“我想——”

两人同时开口，又同时闭口。

雷纯的声音，变得极度决绝：“叶天，我想告诉你，袭明卫的人生辞典里，没有‘认输’这两个字。所以，无论天蝎将军要干什么，我都奉陪到底，直到血染莫高窟。”

“好吧，雷纯，在其位，谋其政。既然袭明卫与蚁人部队之战不可避免，那就沉着应战吧！”

雷纯一笑，挂断电话。

忽然间，叶天茫然若失。

从雷纯的决绝语气中，他能听出，田星步步紧逼，已经令她动了三昧真火。敦煌一战，不斩杀田星，这口气出不来。

他的担忧就在于此，田星诱敌，雷纯出击，很可能陷入天罗地网之中，进退两难，生死不得，最终落下江湖笑柄。

叶天在屋内徘徊了一阵，才打电话给龙夫人。

“叶天，夤夜来电，一定是有大消息？”

叶天紧紧闭上眼睛，竖起耳朵，谛听话筒里传来的所有细碎声音。

“我要跟金枝公主通话。”

“抱歉，公主在做晚课，有事请留言。”

“龙夫人，那请帮我转告，昔日我们结缘，是因为尼泊尔王室探索大雪山，向导愚钝，差一点就让科考队跌入万年冰川——”

“叶天，这件事上过世界探险杂志。你从天而降，英雄救美，金枝公主的命是你救的，全世界圈内人都知道，不必赘述。”

“龙夫人，你和金枝公主都知道，我是华人，因种种变故，流落大雪山地区。华夏是我的母国，任何情况之下，都不要做有损华夏的事，可以吗？”

这就是叶天的底限，不容任何人践踏。

龙夫人命司空摘星深入敦煌，寻找佛陀花，已经是在挑战他的底限。

“叶天，迄今为止，我没从敦煌带走过一粒尘沙。相反，前年和去年，向敦煌无偿捐献二百万美金、五百万美金，用于文物保护与修复。所以，我跟司空摘星合作，并非要对华夏不利，而是我们必须合在一起，共同进步。”

“龙夫人，我不是故意难为你，现在，回答我一句话，你们会不会到敦煌来？”

“不会。”

龙夫人斩钉截铁，没有丝毫犹豫。

叶天猛地松了口气，他不想与金枝公主为敌。在探索大雪山时，两人情意相投，互相照顾，几乎到了心心相印的地步。

这种江湖情谊来之不易，他不愿轻易失去。

“叶天，永远不要怀疑金枝公主对你的感情，更不要听了别人的挑拨，就自毁长城。我们在色迦寺这边停留了不短的时间，很快就要回去。到时候，大家在尼泊尔见。”

通话过程中，龙夫人不卑不亢，说话得体，不露丝毫破绽。

所以，挂断电话后，叶天顿时变得轻松起来，不再有过多的精神压力。

轰——

莫高窟方向，突然传来巨大的爆炸声。

叶天上了屋顶，举起望远镜观察。莫高窟右侧的斜坡上，烟尘滚滚，腾空而起。看这声势，是有人引爆了一颗土炸弹。

很快，保安车辆赶到现场，把发生爆炸的地方团团围住。

“司空，司空？”

叶天大叫，却听不到任何回应。

他拨打司空摘星的号码，对方电话已经关机。

叶天顿时有了不好的感觉，司空摘星这家伙做事乖张，经常出尔反尔，破坏规矩。刚刚的爆炸烟尘，很像是盗墓贼们的“踩点炮”。假如司空摘星贼心不死，妄图进入莫高窟的背面，那就要惹来大麻烦了。

他跳下屋顶，在博物馆上下左右找了两遍，司空摘星已经不见了。

无奈之下，他发动车子，赶往莫高窟。

车到莫高窟下面的小广场，正好与雷纯的车子相遇。

“有线人报告，盗墓贼在外围发动袭击，玄学异能者在内部鲜血涂壁，企图里应外合，揭开莫高窟的秘密。真是麻烦，这些古老的盗墓手段用过多少次了？根本不管用！”

叶天苦笑，盗墓贼相信的是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一夜暴富，光宗耀祖。一旦遭人蛊惑，就像打了鸡血一样，嗷嗷向前冲。

莫高窟四周的戈壁滩上，永远不缺这样的愚昧送死者。

两人登上阶梯，进入254窟。

六个黑衣人举着手枪，面对满脸沮丧的司空摘星。他的左手上，举着一支青布招魂幡，右手拎着一串引魂铃，胸口衣襟上，还贴着一张勾魂令。

“叶天，是误会……”

雷纯没有理睬，厉声大喝：“发生了什么事？”

有人报告：“听到爆炸声赶来，就看到司空摘星站在尸毗王割肉喂鹰图前面，壁画上涂满鲜血，已经被毁。不过，检查司空摘星的身体，并没有任何伤痕。”

雷纯手中的电筒指向壁画，果然，尸毗王、老鹰、雀鸟上面涂满了鲜血，血水已经被干燥的壁画吸收，只留下干涸的血痕。

壁画原先的古老颜料，遭到鲜血浸润，边缘已经翘曲起来。

这是对壁画的极度破坏，没有人能够承担责任。

此时此刻，唯一令叶天欣慰的是，司空摘星身上没有伤痕，那么很显然，破坏壁画的罪犯就不是对方。

“叶天，有没有什么建议？”

“把敦煌研究所的人请来，看看她们的意见？”

“她们已经在路上，很快就到。”

叶天回到司空摘星身边，摆了摆手，让黑衣人退下。

“叶天，这事透着蹊跷，割肉喂鹰图是真的……看似古老传说，实则确有其事。按照龙夫人过去说的，这可能是血——”

司空摘星趴在叶天耳边，说出剩下的两个字：“供养。”

叶天脸色一沉：“不要胡说八道，割肉喂鹰图的本质，用不着你指手画脚。告诉我，谁让你带这些东西来的？”

司空摘星苦笑着，把招魂幡、引魂铃、勾魂令扔在地上。

“有道上朋友联络，两面夹击，打开传说中的莫高窟内部世界。甘雯也说过，莫高窟是一个巨大的坛城，找到入口，就能进去。所以，我就来了。”

“道上朋友是谁？”

“京都一流社。”

刹那间，叶天脸色的苦笑凝结：“司空，你跟他们交往，盗窃莫高窟？是不是忘了，他们是倭寇，而你是中国人？”

京都一流社是国际上臭名昭著的盗墓集团，总部设置于京都。江湖传说，其创始人是历史上那位超级女战犯芳子小姐。

“那有什么？我多方探听消息，自己筛选，恰好选中了这一条。我自愿半夜到这里来，准备孤身犯险，进入莫高窟坛城世界。怎么了？我犯罪了吗？”

叶天摇摇头，突然挥手，在司空摘星脸上，重重地打了一个耳光。

啪——

司空摘星猝不及防，身子旋转半圈，仰面倒地。

雷纯跟过来，低声提醒：“情况很诡异，那些红色的血痕是表象，实际情况是，施术者用鲜血为引子，将一些极度细微，几乎不可见的小虫，引到了壁画上。现在，小虫已经钻进去，血痕也消失了。”

“蚁人？”

一瞬间，叶天恍然大悟，此前田星入侵雷纯的通讯系统，强行跟他们对话，意在拖延时间，进入254窟这边动手脚。

“还有呢？”

“盗墓贼在侧面坡上定向爆破，炸出倾斜四十五度角的盗洞，深度二十米，与正面潜入的小虫汇合于莫高窟的地底。等于是说，小虫抄了莫高窟的底，马上就要从背面揭开莫高窟的秘密。叶天，51地区蚁人高明，我们棋差一着，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