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阳光，透过百叶窗，照在叶天脚上。

他已经静坐了五个小时，从早上九点一直坐到下午两点。

哲珠格桑的死，震撼敦煌，而三兔共耳图案的出现，让雷纯为首的袭明卫人马，全都倒吸凉气，不敢回应。

就在刚刚，雷纯带来京城最新命令：“寻找西域联盟刺客，查明真相，大杀无赦。”

叶天深知，没有奸细策应，谁都不可能轻易刺杀哲珠格桑大将军，并将林宝儿带走。

此刻，他面前的书桌上，摆着十摞纸质材料，都是参加莫高窟行动的大理寺人员背景调查，奸细就藏在其中。

“叶天，这事不容易，但比起我们对决甘雯之战，还是轻松一些，对吧？”

雷纯声音干涩，面容憔悴，但还是勉强挤出笑容。

“找出跟随大将军最久、对她最恭敬的人。”

“已经找到，高岩，两大贴身保镖之一，大将军的左护法。”

“请他来。”

高岩是个脸色阴沉、身材瘦削的人，当他坐在叶天对面，就像一块坚硬的顽石。

“你为什么不在车上？”

“大将军说，押送林宝儿是绝密行动，她要在车上，与对方密谈，不需要任何无关之人参与。敦煌治安很好，不会发生其它事情。”

“车祸发生时，你在哪里？”

“富国酒店。”

叶天注视高岩的脸，二人四目对接，他立刻感受到，高岩在强装镇定，眼皮微微颤栗，正是撒谎的微表情特征。

“高岩，大将军被人刺杀，你怎么看？”

“抓住刺客，千刀万剐。”

“高岩，如果你知道一些东西，却隐藏不报，我们肯定会调查清楚——说说你向前台投诉，房间内有三只黑色兔子跳舞的事？”

高岩眼中，突然透出惊怖：“的确是发生了那种事，我刚刚洗完澡出来，看到三只通体漆黑的兔子，在床上跳舞。我追打它们，三只兔子就一边跳舞，一边从窗子中离开。你们说是幻觉，但它们真实存在！”

叶天明白了，高岩的精神状态欠佳，必须进行治疗，才能弄清楚，他在刺杀案中，扮演了什么角色。

他命人把高岩带下去，打电话通知雷纯，邀请敦煌医学界精神病权威，来为高岩诊断。

忙完这些，他和雷纯一起，到了高岩房间。

实际上，房间内一切正常，不会出现什么兔子之类的怪物。

“叶天，既然是西域联盟犯罪，我们直接找中间人联络他们，双方谈谈，让他们交出刺客，不就可以结案了？”

“对，这样做很简单，但没法为大将军报仇，也找不回林宝儿，事情就变成了无头案。”

雷纯不听，按照自己的做法，找中间人接洽西域联盟。没想到，对方也在寻找凶手，因为他们的会长几乎在同一时间，遭到刺杀，夫人和女儿也在车上，饮弹而亡。

按照中间人的说法，出事之前，会长在办公室里看到了黑色兔子跳舞，察觉事情有异，但来不及调查真相，就一命呜呼。

“三兔共耳图出现在莫高窟407窟，按照此前的历史学家、考古学家、语言学家解释，它代表了各国紧密合作，友谊长存，一直都是吉祥如意的象征——”

叶天拿出电话，打给司空摘星：“调查敦煌古玩市场，看有没有对407窟感兴趣的外地人。”

电话中，司空摘星有些不耐烦：“这种小事也要麻烦我？我还能不能有私人时间？叶天，雷纯刚刚打给我，也是吩咐了同样任务，告诉你们，我不是袭明卫的人，不归雷纯管理……”

叶天没有辩解，默默挂断电话。

十分钟后，司空摘星打电话过来，连连道歉：“刚刚跟朋友在一起，不方便说正事，见谅，见谅……”

在朋友面前装大佬，是司空摘星惯常的做法，叶天已经习惯。

“去找对三兔共耳感兴趣的人，现在，哲珠格桑死了，没有任何头绪，只是出现了神秘的黑色兔子跳舞幻觉。”

“叶天，我之前就说过，不要管敦煌的事，这地方太复杂，不是咱们该来的。你说呢？”

“少废话，林宝儿失踪，我得找到她，向朋友交差。”

司空摘星磨磨蹭蹭一阵，讲出真话：“江湖上传，林宝儿是不祥之人。叶天，既然她已经消失，不如就此借坡下驴？我想，这事应该交给袭明卫处理，咱都置身事外，看看热闹就完了，对不对？”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这就是大部分江湖人的自私利己态度。

“去找吧，一边走一边瞧。”

“叶天，你这人就是不知好歹。我说了，咱不该趟浑水，你就不听。关于407窟，你肯定知道，它是1900列强分赃时，发生过超级诡异事件的地方？”

叶天一笑：“知道。”

“那你还如此固执，非得找到答案？”

“我是现代人，不能因为一个恐怖传说，而放弃了寻找真相。帮帮忙，去找吧！”

通话完毕，叶天的情绪越来越低沉。

他能意识到，哲珠格桑遇刺，不是单独事件，而是系列预谋的一部分。

所以，追查真相的终极目的，是要消灭敌人，强行自保。

换句话说，他不是为了别人追查黑色兔子，而是为了自己。

在富国酒店的私密会议室里，他和雷纯进行了一次坦诚对话。

“叶天，哲珠格桑的死，让我非常尴尬。此前就有谣言称，我是她的最佳接班人。只要她死了，我就有可能一步登天，从袭明卫领导人晋升为大理寺首领，等于连升三级。就在刚才，线人告诉我，江湖上的谣言愈演愈烈，直接变成我为晋升谋杀哲珠格桑——天哪，我越来越说不清了！”

“那又如何？清者自清，浊者自浊，不是吗？”

“璇玑阁已经派了得力探员，彻底调查此事。我渴望他们还我一个清白，但我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等到那一天，因为刚刚打电话的时候，我听到走廊里有声音，回头看时，三只黑色兔子接连从门口经过，一遍过去，又来一遍，总是三只一起，总是同样蹦蹦跳跳的动作……”

叶天一愣：“你确定是幻觉？”

“我当然知道是幻觉，但它们太逼真了，一映入眼帘，就吸引了我全部的注意力。就好像是梦魇那样，我没有力气打破幻觉，被逼着一次次看同样重复的东西。听着，哲珠格桑、高岩、西域联盟会长……还有更多暴毙之人，都是同样情形。黑色兔子，就是来自407窟的死亡谶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