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真是……太可怕了！”

雷纯用这句话收尾，连打了几个寒颤。

叶天与金枝公主曾是无话不谈的好友，即使明知对方的枯荣禅属于魔修，依然没有降低对她的好感。

事实上，金枝公主从七岁起，就独自远赴大雪山，参加十二寺庙辩经，以超凡的睿智、机辩和口才，击败了几位当时盛极一时的上师，其中包括至今仍被视为“密宗救星、皇冠之珠”的达日大师。

叶天为了寻找“父母炮烙”的残缺记忆，几次与金枝公主秉烛夜谈，引为知己。

当下，一旦发现金枝公主坠入魔道，顿时有兔死狐悲之感。

“也许我该上报材料，详细说明此事，彻底将自己择出来，避免越陷越深？唉，莫高窟太神秘了，这里发生的每一件事，都相当烧脑，以至于我每天睡觉之前，常常以为脑力已经榨干，即将一睡不醒！”

雷纯放下金枝公主的检验报告，走到窗边透气。

“我得救她。”

“救她？她真的需要你搭救吗？难道你没看见，她提到一箭冰川的奇遇时，有多神往？”

叶天点头：“她是个智商极高的人，所思所想，与凡人不同。”

“不如放手？我感觉，407窟三兔共耳藻井壁画，就是个巨大的漩涡。此前，仰着头看壁画，几秒钟内，就感到身子不由自主随着兔子耳朵旋转，根本停不下来。叶天，那壁画是有魔力的，就像魔术画一样，是一直活着的，一直旋转着……永动机！叶天，三兔共耳代表的是永动机……”

叶天苦笑，自古至今，中外智者不断地用某些外物，定义心目中的三兔共耳。可是，真正伟大的事物，是不可能被清晰定义的。

叮——

手机一响，司空摘星的短信传来，只有一个字，没头没尾：“血！”

叶天无奈地苦笑，现在大家忙得不可开交，司空摘星还有闲心开玩笑。有这样的损友，自己也真是倒霉了。

“雷纯，你是袭明卫的领袖，退无可退。而且，哲珠格桑大将军殉职于敦煌，这件事总得有个恰当的说法吧？所有事情结束前，大概谁都走不了——也包括雷神州前辈在内！”

叶天明智，通观全局。

大理寺损失了哲珠格桑，如果不能将凶手千刀万剐，将会是终身耻辱。所以，一定要有某人、某组织为刺杀事件买单，敦煌暗战，才能告一段落。

“老爷爷从未想过全身而退，他一直教诲霹雳堂弟子，瓦罐难离井沿破，大将军必须阵上亡。我们雷家弟子，无论男女，每一人都做好了精忠报国的准备——”

叮——

司空摘星的短信再次传来：“三兔，血崩，407，快来！”

“怎么啦？”

叶天把手机交给雷纯，雷纯将那条消息读了一遍，两人同时叫起来：“是407窟三兔共耳藻井壁画血崩……司空摘星就在现场！”

两人飞速下楼，跳上越野车，一脚油门，飞奔莫高窟。

在车上，雷纯打了两个电话，命令此刻隐藏于三危山的两支小队，即刻赶往莫高窟407窟。

“第一，救人平乱；第二，录音录像，咳咳，咳咳咳咳……”

一阵急促的呛咳袭来，雷纯不得不放慢车速，连声咳嗽。

叶天拧开一瓶水递过去，轻声安慰：“不要急，至少司空摘星还在那里，一些奇诡现象，总算能保留下来。”

雷纯大口喝水，随即摇头：“叶天，不要相信司空摘星，他连自己的命运都掌控不了……夏虫不可以语冰，指的就是他这样的江湖人！”

车子一直到了莫高窟的阶梯下面，两人跳下车，飞奔至407窟。

一队黑衣人控制了洞窟，另外一队在外围警戒。

司空摘星被双手反绑，斜躺在洞窟一角。

叶天向藻井望去，一切如常，没有一点血崩迹象。

“司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司空摘星挣扎了几下，艰难地坐起来：“我看见藻井壁画发生了变化，血如雨下，就给你发消息。这些人冲进来，把我绑了，壁画也恢复了原样……叶天，那一幕太诡异了，像恐怖电影里的血包炸裂，三兔共耳，血雨纷飞，去看敦煌野史吧，几次大乱，百姓都看到野兔在屋顶跳舞……”

雷纯挥手：“你们都出去，四周警戒，任何人闯入，格杀勿论。”

黑衣人出去，洞窟内只剩叶天、雷纯和司空摘星。

“只是幻觉，对吗？”

“叶天，不是幻觉，而是真正的血雨。不如我们停止探索吧，407窟太神秘了，我盯着血崩的三只兔子，它们在跳舞，旋转，最终变成黑洞，把所有人吸进去……叶天，你是全球著名探险家，不会不知道东三省的小白兔灵异事件吧？”

叶天点点头，他知道司空摘星想说什么。

东北三省地广人稀，民俗诡异传说极多。

小白兔灵异事件，通常发生在常走夜路、山路的人身上。

事发时，行路者会发现山道上有一只小白兔，蹦蹦跳跳，觅食吃草。这种时刻，每个人都会萌生抓兔子的想法，跟着兔子一路追下去。轻则坠入沟涧，摔伤跌残，重则坠入枯井、绝壁，一命呜呼。

小白兔出现时，具有迷幻作用，与民间传说中的“鬼打墙”本质相同，都是把人困住，脑袋一根筋向前追，无法停下来思考。

“司空，不要考我，想到什么酒直说。”

“叶天，三兔共耳就是杀人的小白兔，只不过，莫高窟的兔子更可怕，能够形成旋转黑洞。你看它们的耳朵，耳朵滚动交换，一停不停，自动完成……”

司空摘星指向藻井壁画，眼神再次变得疯狂诡异。

叶天一把抓住司空摘星的手指：“停，停下来，它根本没变，变的是你的心！”

雷纯一声长叹：“被这家伙耍了，世上本无事，庸人自扰之。”

司空摘星瞬间清醒过来，看看叶天，再看看藻井，满脸都是尴尬的苦笑：“我，我……的确是看到了那种东西，叶天，如果你在这里住下，亲自感受一下，就明白我没有说谎，一切都是真的……”

雷纯招呼一声，黑衣人进来，将司空摘星拖出去。

叶天揿亮手电筒，照向藻井。

灯光下，藻井的明暗交替边缘，变得极富立体感，凸显了古代画师超高的绘画技艺。

“叶天，在来的路上，我一直在想，为什么敦煌民间传说中，会有这么多红眼兔子食脑故事？东北三省各地，有那么多小白兔杀人故事？”

“答案呢？”

“它们本来就无处不在，有些时运不济的人遇到，就会在它们牵领下，误入歧途，直到死无葬身之地。”

叶天点头，他明白雷纯的意思。如果一切都是司空摘星的幻觉，那就更简单了，不但避免了无谓的追逐与打探，还让407窟逐渐远离风口浪尖，恢复原来的样子。

嗡——

407窟内，忽然刮起了一阵无影无形的旋风，绕着叶天脚下飞转。

一滴水落在他脸上，接着是第二滴、第三滴。

他伸手抹脸，一股浓重的血腥气扑鼻而来。

“血，是司空摘星看到的藻井血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