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不可能，就连彭斯通也知道，嫦娥、吴刚、玉兔是不存在的东西，因为各国早就成功登月，月球上只有环形山和陨石碎片。”

雷纯的神色有些疲惫，眼中光芒逐渐黯淡。

叶天知道，自从哲珠格桑遇刺身亡，雷纯就经常流露疲态。

“彭斯通为何而来？”

“本来目标是罗布泊，知道这边发生了割肉咒事件，临时改变行程，赶到这里来。他是欧洲知名的敦煌文化研究学者，在十几所顶流名校担任客座教授，是个有身份的人。到敦煌来做调研，理由很充分，对吧？”

叶天笑了：“当然，我只是听到他要仔细研究藻井壁画，才觉得有些荒唐，甚至不符合文物保护法，不是吗？”

雷纯皱起了眉头：“高级纯学者豁免权，国际通用。”

叶天叹气：“好吧，但愿我是杞人忧天。当下的敦煌啊，山雨欲来风满楼，每个人都最好加点小心，免得惹火烧身。”

他一个人下了台阶，走向越野车。

刚刚遭遇幻境，他没有来得及躺下休息，到现在头还晕晕的，必须回车里睡一会儿。

刚刚上车，后门一开，司空摘星就闪身进来。

“叶天，事情不对劲，很不对劲！”

叶天打了个哈欠，取出两瓶水，扔给司空摘星一瓶。

“我感受到了，藻井就是黑洞，三兔共耳就是直升机螺旋桨，它一发动，就能把人吸进去。我算看透了，莫高窟这边洞洞都有玄机，每一幅壁画都藏着妖孽。在这儿呆久了，非出事不可。”

叶天没有开口，司空摘星说话，一向都是东一榔头西一棒子，没有准数，不妨先让对方说个够。

“叶天，我偷听过哲珠格桑打电话，对方应该是个德国人，因为哲珠格桑一直使用德语通话，而平时都是用中文或者大雪山文。她的意思是，莫高窟事情复杂，每次进入洞窟，都会感受到大山压顶一般的迫力，请求对方增援。我之所以感兴趣，听了整整一小时，就是因为她提到嫦娥奔月和夸父追日……”

叶天皱眉，回头盯着司空摘星。

“她说，已经查到线索，三兔共耳跟中原远古神话的关系大概理顺，夸父追日，是为了探明太阳居处，画出太阳每日出行轨迹。后羿射日，是一次跨越天、人、地三界的谋杀。西王母赐下两颗不死灵药，更是为了报复羿射九日的陷阱，只要他们同时服下，就会化为鬼魅，遭受世人追杀唾弃，从而为九日正名。嫦娥吞下灵药，奔月而去，则是为保护后裔而独自承受天谴……”

司空摘星灵巧地纵身，灵猫一样，滑落在驾驶座上。

“结果呢？”

“没有结果，因为哲珠格桑第二天就遇刺殒命。我起初并不在意这些话，以为对方是牵强附会、胡扯八道，可就在刚才，我遇到了血崩幻境，差一点点就被吸到藻井里去。濒死之际，我看到了那些事，嫦娥奔月、夸父追日、西王母灵药、三兔起舞、佛陀讲经、拈花一笑……叶天，都是真的，佛经上的一切都是真的，敦煌壁画都是真的……我们走吧，远离这里，别再趟浑水了，玩不起的，就连51地区都——”

司空摘星说漏了嘴，虽然及时住口，但已经被叶天抓住线索。

“你跟51地区又接上头了？把刚刚这段通话录音卖给他们了？”

司空摘星有些尴尬：“不是卖，是共享。”

叶天叹气，指着司空摘星的鼻尖：“吃一堑不长一智，你呀你呀，真是恨铁不成钢，让我怎么说你好呢？”

司空摘星拧开水瓶，借着喝水，掩饰窘态。

“司空，51地区是老虎，可远观不可亵玩。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他们表面慈眉善目，实际上翻脸比翻书都快。你想从他们手里得到一，得付出一百才行。”

司空摘星懊恼地点头：“好了，不要再说了，我辛辛苦苦偷录到大理寺高手的通话，总得换点什么吧？我联系51地区，就想弄清楚1900藏经洞的事。现在谁敢傻傻地相信，一个乡下道士能发现隐匿千年的藏经洞？就像历史书上记载的，他进洞打扫尘灰，一下子就找到了藏经洞？根本不是，真相就是，外国玄学家蓄谋已久，挖洞夺宝，拿走了最重要的东西——万佛烦恼！”

叶天愣住，司空摘星无意之中讲出了天下宗门最隐秘的东西。人类头发，被称为“三千烦恼丝”。人类精神病患根源，被称为“烦恼虫作祟”。人类修行者遭遇的诸般前进障碍，被称为“烦恼心”……“万佛烦恼”就是这一切病症的良药。

在很多高僧大德的私人日记里，将“万佛烦恼”称为“活砒霜”，认为只要获得这种东西，就能将全部烦恼交由它带走，从此以后，精神健康，身体舒泰，再无任何不乐之事。

故此，“万佛烦恼”是天下富豪们念念不忘的宝物。

苹果公司老板患病后，曾远赴大雪山，愿意捐献十亿，只求见到这东西一面。

“叶天，你敢相信吗？1900藏经洞之乱，是因为天下至宝‘万佛烦恼’，而不是王圆箓道士的无心之失？现在，51地区的大头目亲口确认，老道士是无辜躺枪，变成了中原史书的千古罪人。可惜啊，没有人在意他的冤屈，只关注那宝物的下落！”

叶天听完司空摘星的话，不动声色，拨了个号码：“有些资料，请复勘。”

然后，他将刚刚的手机录音发过去。很快，就得到回应：“完全正确，与51地区绝密资料表述一致。”

通话完毕，叶天苦笑：“司空，你这家伙，又一次把天捅下来了。这个答案，会改变1900历史的，你信不信？”

司空摘星突然涨红了脸：“那又如何？捅破了天又有何妨？我命由我不由天，我司空摘星坦坦荡荡，就是怀疑哲珠格桑不地道，偷偷跑去录音。这家伙天天嘟囔嫦娥奔月，命不由己，不知道什么意思？我干了自己爱干的事，自己爽就得了！我跟51地区做交易，双方自愿，谁管得着——”

咔哒——

后座的左右车门一开，两人跃进来，两把无声手枪，分别顶住了叶天和司空摘星的后脑勺。

“喂喂，不要搞错了，我们是好人，是大好人……”

司空摘星受到骤然惊吓，语无伦次，恐慌无措。

叶天望了望后视镜，这两人都戴着大口罩，只露出冷森森的双眼。

“二位要什么？”

“闭嘴，等着。”

叶天笑了笑，沉默下来。

司空摘星的确是捅下天来了，竟然妄图揭开1900公案，等于是为历史翻供。这些消息一旦传扬出去，就要形成重大舆情。最起码，跟藏经洞有关的名人后代，都要跳出来要个说法。

“叶天，快想想办法，让这两个家伙出去！”

叶天摇摇头，索性闭目养神。

叮——

后座一人接到电话，恭敬地回答：“是，长官，已经控制停车场。那人在407窟，实际情况略有些棘手，袭明卫雷纯大将军陪在一边，如果动手，惊动袭明卫，就麻烦了。”

叶天立刻判断，这两人的目标是彭斯通。并且，此人称呼对方为“长官”，一定是整日处于军阶森严的环境，所有称呼，不得有丝毫马虎。

“我们的计划是等彭斯通上车，离开莫高窟后，返回酒店途中动手。按照线报，他的目标是罗布泊双鱼玉佩博物馆。匆忙改道，来到敦煌，是为了三兔共耳。在他的行李箱里没有发现‘万佛烦恼’，但线报显示，他过去三年十几次到中原少林寺，学习少林七十二绝技之一的‘去烦恼指’。正因如此，他获得寺内方丈允许，可以长住在藏经阁，研究少林文化……”

叶天心头突然一动，“去烦恼指”和“万佛烦恼”有异曲同工的妙处。

彭斯通做事，动力十足，都跟“烦恼”有关。这次在407窟详细勘验，不知又能找到什么？

“遵命长官，找到关键物品，立刻杀人灭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