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纯吃惊：“你不会真的——”

叶天倦怠地摇头，缓缓闭上眼睛：“当然不是，让他们人间蒸发，身份消失，性命无忧……”

醒来时，叶天躺在富国酒店的房间里。对面的沙发上，雷纯抱着胳膊睡着，依然眉头深皱，心事重重。

叶天望向窗外，金色晚霞洒在露台上，将阳伞、桌椅都镀上了一层金。

他想到“雌雄佛”这三个字，心头顿时又压上了一块大石头。

51地区退出，抵抗雌雄佛的任务，就完全压在白道力量身上。事成，则中原高枕无忧。事败，则近百年来设置的最高层防火墙溃不成军，后果难以想象。

他确信，如果不是到了非常时期，大人物也不会授权他掌控“缸中之脑”。

当务之急，就是搜索西域联盟余党，将其全部收监，彻底清理敦煌江湖，达到桥归桥、路归路的清朗状态，避免有人浑水摸鱼。

叮咚——

门铃一响，雷纯条件反射一般，拔枪在手，跃到门口侧面。

“大将军，尼泊尔密电。”

雷纯在门上轻轻弹了两下，一个白色信封就从门下面塞进来。

叶天一动不动，避免扰乱雷纯的思路。

“常歌计划皈依大雪山，此后余生以超绝画艺侍奉佛陀，于佛画世界参悟天机意义，从此与红尘俗世绝缘。”

雷纯读完，苦笑一声，转身走上露台。

顿时，浑身上下，被晚霞镀上了一层金光，仿佛一具金人，带着神圣不可侵犯的光辉。

叶天起床，走到门口。

“常歌归隐，我们又少了一个帮手。大雪山真是神奇之地，凭借千万年岿然不动的气势，感化无数人。叶天，我已经抓捕西域联盟高层四人、中层十二人，正在展开审讯。你再不醒来，我就黔驴技穷了。”

叶天笑着摇头：“中原是我们的主场，何来黔驴技穷之说？”

“我们根本找不到雌雄佛，人都找不到，怎么反击？”

“雁过留声，水过留痕。”

雷纯皱眉，把那封密电拍在叶天掌心。

叶天扫了一眼，心中也有一丝遗憾掠过，但转瞬即逝，并没有造成情绪上的挫败。

“我参与了六场审讯，他们只听过雌雄佛的声音，看过其视频，却没有人见到真面目，连他是男是女都不知道。我试着追踪此人发送资料的互联网地址，也全都是捏造出来的，其中一次，竟然是通过51地区服务器发出，岂不是开玩笑？”

叶天笑着点头：“的确可笑，此人神出鬼没，智慧超绝，使用普通方法，当然追踪不到。不如，我们采取守株待兔之法？”

他走到露台上，站在晚霞光晖之内。

“怎么做？”

“我们追踪他的脚步，只会疲于奔命。如果我们知道他的目标，就可以提前布局，等他自投罗网。407窟三兔共耳藻井壁画，就是他的目标之一。你不能停止抓人，要把西域联盟的人一扫而光，断掉其手足须尾，他就会找上门来！”

一场沉睡之后，叶天头脑清醒，已经找到了正确方向。

一天之内，袭明卫火速奔袭十六个地点，抓捕跟西域联盟有关的江湖人物九十名。

各地线人给出的信息表明，除了几条漏网小鱼，西域联盟在戈壁滩上的势力，已经被彻底清除。

叶天参与审讯，发现正如雷纯所说，自从雌雄佛接掌大权，就从未正式露面。或者，此人采取了沙漠悍匪的行事方略，根本就没打算露面，以影子领袖的方式，遥控指挥。

“西域联盟的终极目的是干什么？”

叶天以这个问题，向四名联盟高层提问，得出了一个可怕的结论：“雌雄佛要制造永动机。”

陪在一边的雷纯哑然失笑：“上次，我也得到同样答案。想不到雌雄佛还是一个物理世界的攀登者，企图完成一个根本不可能实现的计划？”

叶天并没有感到错愕，以他过去的经验，一个超级领袖说过的话，智慧者理解七成，聪明人理解五成，忠心者理解三成，无知走卒连一成都理解不了，只懂得摇旗呐喊而已。

所以，眼前四人，最多理解五成，将雌雄佛的目标定义为“永动机”。

“之后呢？”

“他从未说过，但我们都知道，集合西域联盟全部人力、物力、财力，也未必能在百年之内，完成永动机的使命，制造出完美的机器。所以，以后他想干什么，根本不重要，全都是空中楼阁而已。”

审讯室里的其他人，一起哄堂大笑。

按照人类对于物理学的研究，永动机并不存在。任何物体运动，都要有动力加持。人类已经发明的风能、水能、电能、热能、火能、核能等，都是不可缺少之物。

叮——

叶天收到一条消息，上面是一个电话号码，后面是一个阴阳鱼符号。

他示意所有人噤声，然后拨打那个号码。

电话接通，一个温和睿智的男人声音响起来：“叶天，知道你正在进行审讯，工作繁忙，无以复加。在这种时刻打扰，实在抱歉，但我又不得不联络你，就是因为，你审讯他们，完全走在一条错误的路上。”

叶天走出审讯室，到了旁边的会议室。

“我该如何称呼？雌雄佛？”

男人笑起来：“是的，我喜欢这个称呼。”

“阁下的终极目的是什么？”

“永动机。”

叶天皱眉：“我没心思跟你绕圈子，有话直说吧，你们西域联盟的人都在这里，如果你不说实话，他们就得一辈子待在监牢里了。”

“叶天，一切悉听尊便，关他们一辈子，也跟我无关。想想看，飞龙在天，还会照顾地上的蝼蚁吗？我只想告诉你，永动机有多么伟大。普天之下，英雄辈出，但只有你，是我最欣赏的智者。所以，有很多话，我想跟你聊，否则，不吐不快。”

叶天耐心听着，对方的声音越来越温柔，竟然圆滑地过渡为女声。

“我的家族，曾经与陆地第一神主是远房宗亲，老家墓地，只隔一道水坝。小时候，我看到那一家的墓地里，放养着几百只兔子，于是就跑过去抓兔子玩。突然有一天，我站在几百只兔子群里，听到一个声音说，知道了兔耳的秘密，就能明白永动机的秘密……”

那个女声故弄玄虚，叶天一瞬间就听懂了，因为昔日江湖、朝堂都说过，陆地第一神主在流亡西南时，偶然进入莫高窟407窟，领悟了永动机的秘术。自此之后，有如神助，坚定信念，终获成功。

“阁下以为，发明永动机，就能拥有一切？”

“叶天，你不要就事论事，而是要敞开思路，好好想一想，别人口中的永动机，跟你想象中的永动机，有什么不同？你活在一个每时每刻有数百人伺候的世界，是不是也等于获得了永动机？我要的永动机，就是这个，懂了吗？”

叶天苦笑：“我就知道，其他人没弄明白你要的是什么。你想要永动机，只是一个隐喻，实际上，你要的是千秋万载、永无终结的权力？”

那女声轻轻地笑起来：“是啊，如果有八十亿人同时为你服务，那么整个地球，对你来说，就是一个超大型永动机，再也不会停止。当年的日不落帝国，岂非正是一个运行百年的永动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