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小刀一听有酒喝，眼睛顿时亮了起来，脸上那点抱怨也烟消云散了。

“嘿嘿陆大人此话当真？”

“自然当真。”

“那感情好！”刘小刀搓着手一脸期待，“小的就等着陆大人的好酒了！”

马车辚辚，渐行渐远。

马车驶出京城三十里地来到一个名叫“柳家村”的小村落。

这村子不大几十户人家，依山傍水风景倒是不错。

只是村口立着几个彪形大汉目光警惕地打量着每一个进出村子的人，平添了几分肃杀之气。

刘小刀掀开车帘看着这阵仗，不由得咂舌：“陆大人咱们来这儿做什么？这柳家村瞧着可不像是什么善地儿。”

陆枫也打量着村口那几个大汉淡淡开口：“查案。”

“查案？”刘小刀更糊涂了，“这穷乡僻壤的能有什么案子？莫非是跟那清水河畔的庄园有关？”

陆枫点了点头：“还记得任时吗？”

“自然记得那个戴斗笠的家伙，不是说畏罪自杀在刑部大牢里了吗？”刘小刀道。

“他死前曾与我说过一些事情。”陆枫顿了顿，“这柳家村，与刑部侍郎的儿子刘瑾有些牵扯。”

刘小刀闻言脸上露出了然之色。

刑部侍郎的儿子刘瑾死于非命，案子至今悬而未决。

看来陆大人这次出京明面上是查清水河畔庄园的案子，实则是为了追查刘瑾的死因。

马车缓缓驶入村口立刻被那几个彪形大汉拦了下来。

“什么人？来柳家村做什么？”为首一个满脸横肉的大汉语气不善地喝问道。

陆枫跳下马车脸上堆起和善的笑容，从怀中摸出几块碎银子塞到那大汉手中：“几位大哥行个方便我们是过路的客商，天色晚了想在村里借宿一晚。”

那大汉掂了掂手中的银子脸上的横肉松动了几分：“客商？我看你们不像啊。”

“大哥说笑了。”陆枫笑道，“我们兄弟二人常年在外奔波风餐露宿自然是比不得京城那些养尊处优的少爷们。我们只是想找个地方歇歇脚明日一早便走绝不给村里添麻烦。”

他说话滴水不漏态度又谦和恭敬那几个大汉互相看了一眼，也没再多说什么便挥手放行了。

马车驶入村子陆枫和刘小刀四下打量。

村中之人竟是个个游手好闲，三五成群聚在一处。

陆枫剑眉微蹙这柳家村处处透着诡异。

村民不事农桑亦无手工作坊，何以家家户户能如此殷实？

这其中定有蹊跷！

主仆二人在村中信步游走暗中观察，行至村尾方见一处破败茅屋，孤零零立在那里。

此屋与村中鳞次栉比的青砖大瓦房相比简直判若云泥，寒酸至极。

屋檐下，一位发如霜雪的老者正佝偻着身子，默默编织草鞋。

陆枫上前一步：“老丈有礼了。我主仆二人乃是过路客商眼见天色将晚，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想在老丈家中借宿一宵，不知可否行个方便？”

那老汉闻声，缓缓抬起头，一双浑浊的老眼在陆枫与刘小刀身上逡巡片刻，最终化为一声长叹：“唉，二位客官，老朽这茅屋实在太过简陋怕是委屈了二位。”

“老丈言重了。”陆枫面上挂着和煦的笑容，“我等江湖行走餐风露宿也是常事能有片瓦遮身已是万幸，何谈怠慢？”

老汉见陆枫言辞恳切不似作伪，眼中戒备稍减这才侧过身子点了点头：“既如此二位请进吧。只是莫要嫌弃才好。”

他颤巍巍地将二人引入。

刘小刀心直口快环顾四周忍不住纳闷道：“老丈，小子我看这村中旁的人家一个个都油光满面屋舍也阔气，怎地您老这里却……”他话未说完已觉失言。

老汉闻言本就布满褶皱的脸上更添了几分苦涩，只是重重地摇了摇头一言不发。

陆枫不动声色地瞪了刘小刀一眼示意他噤声，莫要多嘴。

陆枫随即从随身行囊中取出早已备好的干粮肉脯又摸出一小坛陈年老酒，递上前去笑道：“老丈，天色已晚不如我等凑合着，一道用些便饭如何？”

老汉本想推拒可见陆枫神色真挚腹中也确有些饥饿，便不再客套与二人围着那瘸腿桌子坐下。

几杯浊酒下肚许是酒意微醺，又或是陆枫言谈令人舒心老汉紧锁的眉头渐渐舒展话匣子也随之打开了。

陆枫状若不经意地提起语气轻松：“老丈，我看这村里乡亲们日子都过得颇为殷实不知平日里都操持些什么营生，竟能如此红火？”

老汉闻言端起粗瓷酒碗的手微微一顿，随即仰头将碗中酒一饮而尽，随即才说道：“不瞒二位说咱们这柳家村，做的可不是什么正经买卖啊！”

“哦？”陆枫眉峰一扬眼中精光一闪而逝，不动声色地追问：“此话怎讲？还请老丈明示。”

老汉警惕地朝黑漆漆的门外瞥了一眼确定四下无人，这才颤巍巍地凑近几分，声音压得比先前更低几乎是贴着陆枫耳边道：“他们……他们做的，是那……是那见不得光的皮肉营生！”

“皮肉生意？！”刘小刀失声惊呼旋即意识到不妥，忙压低了声音，眼中满是不可思议，“老丈，莫非是……是那种勾当？！”

老汉沉重地点了点头：“正是你想的那般腌臜事！他们……他们专从外地拐骗那些黄花闺女、良家女子，掳至村中百般折磨，逼其接客，以此牟取暴利！”

陆枫心中陡然一沉一股寒意自脚底升起！

这看似淳朴宁静的山村背地里竟是如此藏污纳垢、丧尽天良的罪恶渊薮！

陆枫目光一凝声音也冷了几分：“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如此伤天害理之事，难道本地官府就视而不见听之任之吗？！”

老汉闻言脸上露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苦笑摇头道：“官府？呵呵……便是借他们几个胆子，谁又敢管？谁又能管得了？”

他长长地吁出一口浊气声音愈发低沉：“客官啊你们是外乡人，有所不知。这柳家村的腌臜生意背后牵扯的势力可远不止咱们这些泥腿子村民这般简单……”

“……这县城里乃至府城里那些有头有脸的官老爷、富商巨贾，不少人都在里头掺了一脚！他们既是这里的恩客更是这柳家村的保护伞！”

陆枫听到“靠山”、“大人物”等字眼，脑中灵光一闪犹如一道惊雷劈过！他瞬间想起了临安府尹任时在临死前拼尽最后一丝气力也要吐露出的那个名字——刑部侍郎之子，刘瑾！

那刘瑾不正是京都有名的浪荡公子，整日价斗鸡走狗眠花宿柳的纨绔膏粱？这柳家村的勾当莫非也与此獠脱不了干系？！

心念电转间陆枫面上却依旧平静，试探着问道：“老丈依您老所见，这生意究竟与城中哪些手眼通天的人物有所牵扯？”

老汉连连摇头：“具体是哪些老爷，老朽这等草民哪里敢去细究又哪里能知晓？只晓得那些人个个都是咱们惹不起的贵人，非富即贵权势滔天啊！”

他顿了顿又道：“这村子里的人基本上都参与了这档子事他们靠着这个发了财日子自然过得红火。只有老汉我……唉，老汉我一辈子清清白白不愿做那伤天害理的勾当所以啊他们都排挤我日子也就过得这般清苦。”

“那你为何不离开这里？”刘小刀不解地问。

老汉脸上露出一丝绝望：“离开？哪里那么容易他们看得紧村口那些人，就是专门盯着咱们这些不听话的人的。谁要是敢逃下场……唉，不堪设想啊。”

陆枫听着心中对这柳家村的厌恶又深了几分。

这简直就是一个藏污纳垢的魔窟就在陆枫大致了解了柳家村的情况准备再细问一些细节之时。

“砰砰砰！”

茅草屋那扇本就摇摇欲坠的木门突然被人从外面粗暴地擂响。

随即一个嚣张跋扈的声音从门外传来：“老东西开门你屋里藏了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