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太监尖利的嗓音叫几个沉思的官员回过神。

话音刚落，兵部尚书便行至御前。

躬身道：“启禀陛下，日前边境动乱，有蛮邦人劫掠，景王殿下率军击退，俘者甚众。”

皇帝点了点头，面色欣慰，“传旨嘉奖，此事便交由兵部办。”

“臣遵旨。”

虽停了几日朝会，但实际上，等待皇帝处理着大事并不多。

一些紧急奏折在萧如胤手里已经处理好了。

萧如胤坐于一旁，头戴黑纱镶金墨玉冠，身着一身太子朝服，面色浅淡，垂眼看着渐渐冷却的茶水，似没发现底下偷偷觑来的视线。

“陛下，臣，有事启奏！”

这道声音一出，满朝寂静。

“哦？陈御史有何事？”

“臣……请罢太子，重立储君！”

百官低着头，互相传了个眼色，知道有好戏看了。

这几日皇帝病重，可谓是暗潮涌动，皆是为了那储君之位。

虽然这几日太子处理朝政的能力令人惊艳，但储君不良于行，这是历朝历代都没有的事情。

只是今日朝会见太子端坐其上，便是陛下在宣告萧如胤储君之位不可动摇。

不少人打算上奏的心思暂时按耐下去。

眼下有人带头，倒是又叫一些人蠢蠢欲动。

“陛下数日不能视察朝，臣等忧惧不已，然如今太子不良于行，臣认为应当改立！”

“臣也有本奏，太子之位甚重，望陛下以为宗庙万世计，重立储君！”

……

越来越多的人站出。

声音汇成洪流，就连门外的小太监都忍不住探想探脑袋，看一下殿内究竟发生了何事。

皇帝心思翻动，自然知道这里边有忠心劝谏的忠臣，也有混淆视听的人。

“朕生病以来，一切朝政大事皆由太子处理，众卿家觉得如何？”

“咳，太子殿下英明果断处事公允……”

“陛下，可太子殿下终究是不良于行啊！”

一句话，满殿寂静。

百官不由得看着这胆敢说这话的官员，果然还是一开始那个带头的陈御史。

……

“陈柯！太子殿下怎能尔等非议，莫不是想掉脑袋。”

“皇上恕罪！”

两相僵持下，倒是让一旁看的人额头见汗。

见御史虽言恕罪着，却梗着脖子，皇帝气得胸口起伏。

他本以为今日让太子上朝坐于左手，已经很明显地展露出了态度，也没有想到有些人顽固到如此地步。

他转头望向未置一言的萧如胤，“太子如何说？”

众人的目光下意识地投了过去，目光闪烁。

他们这位太子，天资歧嶷，未闻有过，只可惜这天下容不下一瘸腿的帝王。

“陈御史有句话说的不错，孤的确不良于行。”他慢悠悠地指使着轮椅绕开案几，“不若陈御史再说说当地谁为新太子？”

“景王殿下仁孝温恭，上能战场杀敌，下能文治安邦，自是太子的不二人选。”

陈柯梗着脖子说道，他只是单纯的不希望未来的皇帝是一个不良于行之人，景王文武双全，身体康健，如何不能当太子！

“哦？这是陈御史的意思，还是景王的意思？”

“这……”

陈柯沉默。

朝会结束，百官请重立太子的消息正如雪花般飞往各处。

御书房。

尚未病好的皇帝面色灰暗，但还是打起精神“胤儿放心，此番定不会是你弟弟的意思，太子之位也不会易主。”

“父皇，儿臣累了……”萧如胤微微合上眼，眼睫在苍白略显阴郁的脸上落下一层阴影，他吐出一口气，“这太子之位我这个残废已经霸占了许久，是时候让出去了。”

皇帝沉默。

“萧如胤！”

御书房的殿门被猛地推开，皇后趁着金色宫装，怒气冲冲地走了进来。

一个时辰前。

永宁宫。

殿门轻掩着，檀香炉缓缓升起青烟，圆形朱窗旁有一张漆色案台，上边摆着精致的点心，皇后与谢贵妃相对而坐，谁也没有开口。

“一晃臣妾入宫也有七载，昔日多得皇后娘娘照顾，臣妾依稀记得娘娘甚喜宫外的香榧酒，便想着给娘娘送一些来。”

谢贵妃不愧是当年京城的第一贵女，仅淡淡一笑，端然明丽。

皇后闻言，深深地看了谢贵妃，眼眸渐渐深暗。

自从当年那件事情发生，她便与谢贵妃无甚往来，今日突然造访，竟然一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的模样。

“贵妃难得踏出宫门，竟是惦记着给本宫送酒，倒是有心。”

“皇后娘娘谬赞，昨日陛下对臣妾说，他昏迷几日倒是劳累皇后娘娘，臣妾便想着送些娘娘喜欢的东西，也让娘娘松快松快。”

她抚了抚腕上的镯子，见因着她的话，有些变了脸色的皇后，轻笑了笑。

“正巧景儿从边境给妾身寄了些香榧酒，这不就给娘娘您送来了？”

“此乃本宫分内，若没什么事儿，便请回吧。”

皇后神色淡淡，但紧扣的指甲却显露出不平静的心。

“那臣妾就不打扰了。”谢贵妃微微眯了眯眼，眼底暗光闪过，“对了，听闻太子殿下要娶沈家那丫头？”

“嗯，是陛下做的主，圣旨已下。”皇后目光闪了闪，抿着嘴笑了笑，展露出非常满意这婚事的模样。

“臣妾好生羡慕，景儿已经三年未回京城，陛下昨日还答应臣妾要给他赐婚礼国公府的嫡女，这人不回来也不知何时能完婚。”

……

礼国公是朝廷勋贵，与徐家不一样，而是有着实权，受到皇帝尊敬的。

如果谢家和礼国公都站在了景王的身后，那太子之位怕当真时会受到威胁。

皇后面色变了变，将来之不善的谢贵妃送走，却又听到了从前朝传来的坏消息。

连忙带人赶到了御书房，却在进门前听到了混账儿子说出的这样一番话。

“萧如胤！你知道你身上背负着多少人的期望吗？多少人的身家性命皆系于你！”

……

日升月落，天黑得越发早。

受伤的雀儿伤势好转，迫不及待地振翅高飞，一夜也未曾多留。

萧如胤垂眸看着手里的细润瓷瓶，冷嗤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