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战役失利，一切皆源自殿下贪功冒进，孤军深入，让边关戍卫数万大军惨死，殿下难道不该负责吗？”

此话一出，满朝寂静。

萧如胤脸色转冷，视线盯着步步紧逼的兵部侍郎，叫人看不出此时情绪。

他语气沉沉，“这位大人体态丰腴，手指细嫩，恐怕从未上过战场吧。”

那兵部侍郎被评价得面色通红，咬着牙道:“这又如何？太子殿下你莫要转移话题。”

萧如胤却淡淡笑了笑，一双漆黑的眸子寒意森森，像是蕴含着尸山血海。

“孤十二岁熟读兵法，十七岁便深入敌营俘虏了北狄亲王，十八岁浴血奋战，直捣北狄都城，救下的我朝百姓数不胜数。而杀的敌寇更是数以万计……”

他轻蔑地瞥了一眼大腹便便的朱红色官服的兵部侍郎，“你凭什么在此指摘孤决策失误。”

一字一句掷地有声，令人哑然。

“我……我，我是没有资格，可他有。”

那兵部侍郎手一挥指向站在一旁有些手足无措的王勇，见太子的脸色变了变，扬起下巴，“陛下，此人是同北狄一战之中活下来的军卒，是最清楚前因后果之人，由他来说，再有资格不过。”

像是抓到了什么把柄，那兵部侍郎冷眼瞧了瞧坐在轮椅上的太子。

皇帝坐在龙椅上仍然是不便喜怒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

王勇上前扑倒在地上，眼底里满是惊惶。

想起进入金銮殿之前，那人在自己耳边的威胁，他闭上眼睛大声道:“草草民指认，的确是太子殿下贪功冒进，决策有误，让曲关数万兄弟陷入敌军的包围之中，被屠杀殆尽。”

一言既出，文武百官的目光投向太子。

成了众矢之的。

萧如胤漆黑的眸子盯着跪倒在青石板上的王勇，眼底的阴晦和自嘲一闪而过。

他微微垂下眼，看着手里的护身符，轻哂。

那兵部侍郎说得没错，王勇再有资格不过。

见太子没在开口，兵部侍郎眼底闪过一丝自得，转过身，躬身回禀，“启禀陛下，太子殿下如此作为，实乃辜负了陛下的期望，更是致使数万将士丧生，臣斗胆，恳请废去太子之位。”

这下文武百官有些哗然。

皇帝叫人看不清脸上表情，轻敲了敲龙椅，语气不明地说道:“其他人也都是这个想法吗？”

萧如胤面容平静，垂下的眸子中含着戾气。

太子之位他并不在乎，只是这背后之人如此布局，当真是踩到了他的底线。

户部尚书卢本昌站在人群之中，缓缓地捏紧了手，他本就与太子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此时若是求情恐怕会更加让陛下生疑。

好在，一旁文官队伍里身着朱红官服的孟御史站了出来。

面上带着些许怒容，“启禀陛下，这仅凭一面之词，便要废太子，实乃不妥。”

有他带头，不少人也接连附和。

“是啊，废太子兹事体大，真可凭一家之言。”

朝堂之上吵作一团。

直到日暮西沉，皇帝下旨，“太子德行有亏，罚闭门思过，而后，三皇子戍守边关有功，即日回京。”

以兵部打头的一群人显然是对这个结果不甚满意，却也不敢在陛下面前吵闹。

跨出金銮殿，兵部侍郎冷冷地瞪了一眼搅局的孟御史，旋即甩袖离开。

孟御史仍然是一副古板，面无表情的样子，一旁的同僚走上前微微摇了摇头，好心提醒道:“谨之兄，你可要当心了。”

“我一言一行皆出于公理，他若是不服气，便来御史辖内找我便是。”

一句话噎得同僚有些哑然，语气之中的试探之意消失，果然孟石头还是那个孟石头。

见同僚离去，孟谨之拿着笏板的手微微一松，也抬步往前走去。

萧如胤抬手捏了捏眉心，开口喊住了这位孟大人。

“多谢大人。”他缓缓开口。

“太子殿下客气了，微臣先行告退。”

孟御史仍然是面无表情，像是对他避之不及。

萧如胤也不在意，淡淡地笑了笑，“今日之后，若是孟御史有何事尽管来找孤……”

话音刚落，便见孟御史板着的脸神色微有触动，他挑了挑眉，“看样子，大人当真有事？”

孟御史维持住面无表情的模样，抚了抚胡须，“我那不成器的儿子多谢太子殿下照顾。”

萧如胤手指不可察的微顿，脸上倒并未露出惊讶，垂眸淡道:“大人客气了。”

朱红官袍越走越远，萧如胤收回视线，眼底冰冷消融了半分。

对这位孟大人他其实了解不多，只是同孟青居一处，老是听到孟青张口对古板的爹的抱怨。

彼时，他坐于书案前，处理着奏折，并未抬头，只淡淡道:“孟大人是永辉七年的状元，你还是白身，对你严苛点也没什么不好。”

见孟青不服气的还要抱怨，他终于搁下笔，漆黑的眸子看了过去，“有笔头千字，胸中万卷，治君尧舜，此事何难。”

他声音低沉，抑扬顿挫。短短的一句词，念出了叫人心生豪情万丈。

看着孟青终于是没在抱怨，眼睛发亮，询问他这句诗词是何人所写？

他挑了挑眉，带着些许戏谑，“就是你口中的古板之人。”

耳边聒噪的声音终于是消失不见，见孟青脸色红了又白，白了又红，他极快地勾勒了一抹淡淡的笑意。

眼下看来倒也没说错，能写出这样词的人怎么会是一个古板的御史，分明是胸中有丘壑。

……

“禁足？”

沈芷郁冷冷地扯了扯嘴角，看着她刚回来便开始作妖的崔氏，眼睛里满是嘲讽。

崔氏妆容精致，带着几人拦住了沈芷郁的去路，面上带着柔和的笑意。

“芷郁丫头，娘亲也是为了你好，同太子成婚事宜在即，你成日不在府中，这还哪像是一个大家闺秀。”

她煞有其事地说道，“若是叫外头人听了去，还说我们沈府没有规矩，一个未出阁的姑娘成日里同外男在一处……”

余下的话她没有往下说，但在场的任凭谁也能听得出来她语气中的恶意和嘲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