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芷郁眸色微动，看过去，“和上次的一样？”

萧如胤点点头又摇了摇头，“和上次的出自同一人之手，但一个是茉莉，一个是荷花。”

沈芷郁沉默。

玉壶盖子被人掀开，一股甜蜜清香缓缓散开，分外诱人。

他看了一眼沈芷郁，“你这表情还以为我要毒死你呢。”

沈芷郁这才回过神，“夜深人静，殿下是爬墙有瘾还是夜探女子闺阁有瘾。”

萧如胤这次没再语塞，反倒是笑了笑，不甚在意道：“怎么，只许某人半夜爬太子府墙，夜探我书房？”

沈芷郁默了默。

见她终于语塞，提了提唇，神色反倒是严肃起来，“你要直接逼崔氏动手？”

“是。”

方才惊鹿疑惑的，她没说的点，就被这么直接说出口。

“为何不威逼翠华？”他顿了顿，接着道：“我一直以为你是想找证据然后……”

“太慢了，”沈芷郁直接打断，她缓缓垂眸，一字一句道：“太慢了，我不想再等。”

两世实在太久了。

明明知道是害死娘亲的凶手，却眼见着他们过得毫无悔过之心。

萧如胤眉眼微动，“那崔氏被人陷害发癫疾，你为何又要帮她治好？”

让人疯着不是更好，更受折磨。

“不，”沈芷郁笑了笑，“本朝律令，患有癫疾者，获罪宽宥三分，崔氏必须得清醒着忏悔到死。”

烛火幽微，她面上带着近乎奇异的平静。

萧如胤听罢，轻挑下眉。

女子坐于对面，轻啜了口荷花露，唇瓣染上几分润泽，莫名诱人。

他倏而轻笑，不顾对面的视线，也给自己倒了一杯荷花露，慢慢饮着。

好半晌才道：“我已派人跟着翠华，若是有动向自会回禀。”

沈芷郁怔了一下，鬼使神差地想起方才惊鹿的话。

“主子，你这就见外了，陛下都赐婚了，什么你啊我啊，日后都是一体。”

耳尖又再度泛起热意。

她定了定神，淡淡道：“不必，最多这两日，便会有结果。”

萧如胤漆黑的眸子盯着她，倏地开口，“你是不是忘了自己是未来太子妃？”

“没有。”

“夫妻一体，夫人可以随时支使我。”

见沈芷郁还要说什么，他悠然起身，往外走去，只丢下一句话，“荷花露记得喝完，凉了就不好喝了。”

已是深夜，萧如胤回到太子府，却并未休憩，而是转头来到书房。

流火站在门外，候着。

他坐在书案后，揉了揉额角，“王勇的家人送回去了？”

流火点了点头，“送回去了，派了一队卫士，护送他们回乡。”

迟疑了一瞬，又说道：“只是王勇临走前原本想见您一面，属下拒绝了，望殿下恕罪。”

不过他当时觉得殿下或许并不想见此人。

萧如胤抬头，面无表情，“无事，他还说什么了？”

流火摇了摇头，又从怀里拿出一封信，“只留了一封信给殿下。”

“放着吧。”

萧如胤淡淡道，垂下的眼眸显出几分阴沉。

沈府庭院中，一方池塘边。

鱼群聚集，竞相争食。

水面波光粼粼。

近来京城之中时兴赏鱼，除去朝中大臣之外，各界清流雅士也争相效仿。

各色鲤鱼游于池水之中，活泼灵动。

日照当头，一梳着妇人发髻的嬷嬷快步穿过长廊，进了池塘边的亭子中。

亭子内，石桌上摆着玉壶，几碟精致的点心散发着诱人的甜香，有人正捻起一枚梅花糕放入红唇之中，一旁婢女正挑着炉火，浓浓暖意袭来。

来的人是崔氏的贴身嬷嬷，她快走两步，站在崔氏旁边，然后声音极轻道:“夫人，那边恐怕瞒不住了。”

她说得极为含糊，但却让崔氏蓦地冷笑出声，“就知道那个贱蹄子不可靠。”

贴身嬷嬷擦了擦汗，“那我们该怎么办？”

崔氏使了个眼色，挥了挥手，让一旁的侍女全都退了下去，才接着说道:“无妨，一个小小的平人罢了。”

想让人不开口有千种万种的办法。

这件事情姥爷也知道了。

“可是，”嬷嬷低着头，“二小姐昨日已去见过翠华，该不会已经知道了真相吧？”

崔氏指甲猛地崩断一根。

“昨日午后，二小姐带着仆婢往路桥那边去了，恐怕就是去找翠华的。”

“奴才未及时阻止，还请夫人恕罪。”

贴身嬷嬷说完，连忙跪在地上。

亭子里一片沉寂。

良久之后，崔氏才恶狠狠地开口，“起来吧，这事儿怪不了你，都怪那贱人。”

若非是那小妾竟用巫蛊之术害她，她怎会浪费这么多时间？

早早就把翠华处理好了。

“那现在？”贴身嬷嬷缓慢起身，犹豫着问道。

崔氏默了片刻，目光闪了闪，“背叛之人，最好的就是让她闭嘴。”

贴身嬷嬷神情一凛，“是。”

正要告退离开，又被崔氏叫住，“等等。”

“夫人？”

崔氏脸色变了变，“将翠华喊进府里，别闹大了。”

“是——”

贴身嬷嬷就要退下，忽然又像是想到了些别的，犹疑着问道:“可要从老爷那边说一声。”

崔氏不耐烦地点了点头，“此事我会亲自同他说的，先把人叫进来，莫要打草惊蛇。”

……

秋意渐冷，让行人忍不住缩缩脖子。

聂府。

正院里又十分热闹。

原本一旁干活的仆婢们没了探头探脑的心思，一心埋头洒扫庭院。

这三天两头都来上一次，主要是他们也实在看得无趣了起来。

这一对呀当真是怨偶。

只是今日与往时不同，既然是男主子发起的狠，将贵为尚书千金的女主子关在了屋内，并且下令除了一应饮食，谁也不许给夫人开门。

说完将门一上锁，也不顾夫人在身后的怒骂，便径直离开府邸。

沈芷瑶没想到这聂正川竟然如此大胆子将她锁在屋里，她气得将屋内的东西砸了个稀巴烂，却仍没有人敢给她开门。

莲青也被关到一处，全府上下竟然没有一个人能救她。

那头，聂正川出门之后，往遇仙楼走。

这几日他同大理寺丞的女儿走得极近，也从他口中得知了大理寺下边空缺了个职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