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不会？”沈芷郁扯了扯嘴角，“我想知道的，总能知道。”

沈韫面上有些发白，这供状字字句句竟然是将事情交代得一清二楚，有些事情连他都不甚了解，却也记录得清清楚楚。

“你这个孽女，眼底可还有我这个父亲！”

他试图用父女关系来压制沈芷郁。

沈芷郁却望着他，眼底讥诮，像是听到了极度可笑的事情，“沈大人，这个时候想起这层怕是已经晚了。”

女子清冷的眉眼中，藏着的是恨与戾。

……

聂府，被关在屋内几日的沈芷瑶终于跑了出来，只是还没跑出大门，便听到了几个仆从在一块窃窃私语。

说的正是沈府的事情。

她在一旁听着，满脸不可置信。

这件事情，聂正川竟然一字一句都没有同自己说过。

那被关进牢狱的是她的娘亲。

她紧攥着衣裙，几日没见日光的脸上更是白得像是女鬼一般，转头朝门外冲去。

她要去大理寺，要去救娘亲。

这件事肯定是沈芷郁陷害的，莫名的，沈芷瑶笃定，但也没猜错。

莲青在屋内帮她打掩护，她只得一个人出门。

一路问到了大理寺门前，数个侍卫守在门前，周身煞气浓厚，一看便不是能轻易入内。

身上衣裙些微凌乱，一向爱体面的沈芷瑶却顾不了许多，咬着唇，便要往里闯。

却在转角处，被一只大手狠狠抓住，往后拖去。

她吓了一跳，连忙看了过去，见是聂正川，眼底露出一抹惊喜。

“相公，你带我进大理寺可好？”她一把反抓住聂正川，顾不得细想，脸上带着祈求。

“胡闹，你赶快给我回去！”

聂正川满脸阴沉，他今日本是来大理寺见见上官，顺便打听下官职情况，却没想到好不容易请上官出门吃顿酒水，却在出门时见到沈芷瑶。

只得告退，推了这顿酒，将人拖走。

“我不，我娘在里边，我要见她！”

沈芷瑶以为聂正川是不知道这件事情，急切说道：“我娘被他们抓了，你帮帮我，我要进去！”

聂正川不为所动，本就气愤于此次被搅黄了的官职，见沈芷瑶如此着急，他冷笑道：“你娘，一个恶毒女人罢了，马上就要被问斩了，见不见都一样。”

问斩？

沈芷瑶面色呆滞，像是听不懂他说的话。

“不，不可能！”

她猛地摇头，转身便想往大理寺冲去，却被聂正川一把攥住甩在墙上。

“强闯大理寺，你想我聂家给你陪葬吗？”

犹觉得不解气，聂正川捏着沈芷瑶的下巴，狠狠地又甩了一个耳光。

眼底恶意迸发，“你平日里不是很嚣张跋扈，怎么，现在哑巴了。”

“若非是你，我又怎么会沦落到这等地步，连谋求一个大理寺的小吏都费劲心思。”

沈芷瑶拼命反抗，嘴里仍旧淬了毒，“你聂正川不过就是凭了我爹的势，卑鄙阴险小人罢了，我一定会叫你好看。”

她狠狠掐入自己的掌心，目光之中的阴沉恨意叫人看了心惊。

秋风袭来，空气清寒，天上仅有一层薄薄的阴云，一派辽阔空寂。

沈芷郁同萧如胤一块上了马车。

马车无任何标识，只在车顶悬着两缕流苏，而后晃晃悠悠地驶过繁华街巷。

沈芷郁和萧如胤面对面坐着。

车内虽较为宽敞，但两个人坐着，仍距离很近。

几乎是一抬眼，便能瞧见互相。

萧如胤难得今日不再是一身黑色锦衣，而是穿了一件月白暗绣锦袍，腰间别着墨玉跨带，发梢高束，一派锦绣风流。

她曾听惊鹿提过，几年前太子的风表瑰异，神采英迈。

如今因为腿疾渐渐痊愈，似当年的太子风范又回来了。

萧如胤注意到目光，微微挑了挑眉头，“你这般看我做甚？”

沈芷郁收回视线，道：“我只是在想法华寺还有多久能到。”

法华寺距京城约莫有半日的路程，还得先上法华山，往日里香火并不旺盛。

然而昔日受欢迎的大觉寺已经被官府查封，法华寺便香火鼎盛起来。

崔氏伏诛，她便想去祭拜下母亲。

萧如胤笑了笑，“还有小半日的功夫，你不如歇息一下，免得一会在半道走不动路。”

这话倒也说得不错。

沈芷郁想了想，合上眼睛养神。

然而下一秒，马车一个晃动，身子便不自觉地往一旁歪倒，又被一把扯入温热的怀中。

极其淡雅的木槿花香扑面而来，她一抬眸，撞入萧如胤漆黑的眸子里。

见她没事，青年松了松眉，手却没放开，道：“不如与我坐同一侧来，若有何危险，我好护着你。”

漆黑的眸子宛若琉璃，含着显而易见的关切。

外头传来流火的声音，“殿下，方才街上冲出来一小童。”

沈芷郁回过神，坐直。

听到萧如胤道，“无事，走吧。”

马车又缓缓行驶起来。

一路无话，很快便出了城，往法华山去。

法华寺位于山顶，周围树木葱郁，十分幽静。

而如今却十分热闹，香火旺盛。

两边山路上停留着不少的马车，既冷清又热闹。

寺门处人络绎不绝，远处钟声遥远空灵，佛香袅袅升起，像极了神异志怪中的仙庙。

马车缓缓停了下来。

外头想起流火勒马的声音，“殿下，沈姑娘，法华寺到了。”

法华寺到了。

萧如胤掀开车帘，先下了马车，又回过身抬手将沈芷郁扶了下来。

沈芷郁站在原地抬头看去。

山门高大，新修的石阶上刻着各色佛像，却有着斑驳的痕迹。

寺门前站着身着袈裟的僧人，见他们到来，躬身行礼，“祭品都已经备好，二位请进。”

沈芷郁略有些错愕地朝萧如胤望去，这能这么做的也只有对方了。

萧如胤冲着女子挑了挑眉头，率先往山门里面走。

沈芷郁见状，这才反应过来，客气地笑了笑，“有劳。”

领路的僧人带着他们穿过禅院，并未去到正殿，而是到了一旁的小佛堂。

带着些微霜冷的气息之中，有隐约的檀香气漂浮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