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堂里，光线略有些昏暗。

正对着摆着一张香案，上头放着一些新鲜的祭品。

再往上看去，一个精致的黄铜香炉檀香袅袅，而在它的上方，正中央摆着一个黑底金字的牌位。

一个黄色的蒲团摆在地上，沈芷郁抬头看了许久，缓缓走了过去，在香案前拿了三支香，斜靠在烛火上，点燃。

她缓缓跪在黄色蒲团之上，难得的眼眶带着些许酸涩。

“娘亲，大仇得报，您在下面可以安息了。”

她拜了三拜，将长香插进香炉之中，看着青烟袅袅升起，又缓缓在空中消散。

沈芷郁握紧了手中的银链，这是第一步。

岐山郁氏的血仇她也定会查个水落石出。

佛堂外头。

萧如胤负手站着，从此处望去，倒也能将法华山美景尽收眼底，光景幽丽。

不知过了多久，佛堂的门被缓缓打开。

他转头瞧去，沈芷郁已经站在了他面前，看着自己。

“走吧。”

女子难得妆容素淡，眼圈还泛着微红，但眼底却是以有了不一样的亮光。

他低头笑了笑，跟了上去。

马车刚下了山。

两边的树丛之中却突然冒出了几十个黑衣杀手，朝着他们一行人砍了过来，杀意弥漫。

“是埋伏。”

流火勒紧了马，让马车停了下来，握紧了刀。

暗处的暗卫也飞快上前护住马车。

打斗声此起彼伏。

“小心。”

萧如胤扯出腰间的软剑，一手护在沈芷郁身前，另一手软剑直接刺中了一个冲上来的黑衣人。

沈芷郁沉着脸，指尖飞快掐算起来。

她出门之前明明占卜过，并无太大的风波。

外头极为安静，但血腥气却萦绕不散，刀剑刺入肉中的声音此起彼伏，令人毛骨悚然。

太子的护卫从来都是以一挡三，然而对方人多势众，到底双拳难敌四手。

暗处草丛之中还有暗箭不停地袭来，很快几个暗卫身上都挂了彩。

流火咬了咬牙抽身后退。

上了车辕。

急切地说道:“殿下，沈姑娘，我先送你们离开。”

说着便是狠狠地挥了一鞭子，马蹄高高翘起，掉头便往一处薄弱点冲去。

杀手见状拼了命的也要上前，而几个暗卫则是拼了命地阻止着。

马车冲了出去，流火看了看后头跟着的杀手，瞅准一个方向，又是挥了几鞭子。

然而却在见到眼前景象时瞳孔一缩。

前方的山道上，站着不少黑衣人，手持着长刀寒气森森。

竟是还有后手。

流火一颗心瞬间凉了半截。

他握紧缰绳，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

马车急停，萧如胤掀开了帘子看了过去，眼神微微眯起。

沈芷郁自然也看到了。

她来不及解释，低声快速地说了几句。

萧如胤没有质疑，干脆了当地对着车外冷声说道:“东南方向，冲过去！”

车内传来一声断喝， 萧如胤声音极为冰冷，“走！”

笃定且不容置疑。

骏马嘶鸣，竟是直直朝着黑衣人冲了过去。

流火咬着牙提刀，挡住攻击，却被一脚踹下了车，眼睁睁地看着马车失去控制，车轮撞上一块凸起的石头，天旋地转，翻倒落入悬崖。

“殿下！沈姑娘！”

这是一片山谷。

湖水波光粼粼，鸟雀鸣叫，山雾朦胧。

湖面上飘着许多木板碎屑，来自一辆破碎的马车。

沈芷郁撕开自己身上的衣裙内衬。

悬崖下他们正巧落入一片澄澈的湖水之中，减缓了些许冲击力。

只是这秋日寒冷，身上都湿透了，叫人忍不住打了几个喷嚏。

落崖时她被护在萧如胤怀里，除了身上有几处刮伤之外，竟然毫发未损。

没多久便醒了过来。

湖边不远处，萧如胤紧闭着双眼。

拥有极好身材的男子。安静地靠在树干之上，湿透的衣服紧贴在身上，脸色苍白。

原本高高竖起的头发被水流冲散，披散在苍白的脸侧，一双手不正常地弯曲着，像是在高冲击力下已经被折断。

沈芷郁将撕下来的布条拧干水，快步走回了萧如胤身边。

绑在对方胳膊上唯一一处伤口。

先前她在马车里面对着萧如胤所说之话便是前方处是悬崖，直接跳下去。

这也是她占卜所得。

眼下见两人都无什么大碍，心里不由得松了口气。

沈芷郁抓起萧如胤的手，将布条绑在对方的小臂之上。

或许是因为刺痛，昏迷中的萧如胤睁开了眼睛。

沈芷郁怔楞片刻，垂下眼眸，接着将布条打上结。

萧如胤挑眉，调侃道:“沈大师又料事如神。”

沈芷郁静了片刻，“这次是我连累了你。”

若非是她要出门上香，恐怕也不会发生这种事情。

萧如胤的腿及刚好上一点，此刻秋日里的潭水冰冷，寒气侵入骨中，恐怕此时萧如胤并不十分好受，却还语气轻松。

她从来不是不知好歹之人。

萧如胤摇头笑笑，想了想，“此次动手的应当是谢相或者三皇弟，按这么说来，当是我连累了你。”

伤口被包扎好，他缓缓坐起身，除去面色苍白之外，其余就像是坐在自己的书房挥斥方遒一般。

沈芷郁默了默，瞧了眼天色，“此处悬崖虽不至于深不见底，但其他人寻找过来还需要一段时间，我先去找些柴火。”

至少得先把衣物烘干。

湿哒哒地披在身上。迟早会着凉，若是再发个热恐怕……

“我与你同去。”

萧如胤自是不放心，谁知这山谷之中有什么野兽。

本以为会被拒绝，但沈芷郁不知想到什么，手指掐算了几番，竟然是同意了。

她扶住人，两人慢悠悠地往前走。

天无绝人之路，前方竟然是有一座茅草屋，像是在山谷之中打猎的猎人留下的。

将艰难前行的萧如胤扶着坐到稻草上，又升起了一堆火，暖意融融，终于驱散了身上的寒意。

火苗噼里啪啦地响着，屋内却十分安静。

“该叫沈大师算无遗策，这地方也能找着。”萧如胤转向沈芷郁，笑着开口，“不若算一算流火什么时候找过来？”

沈芷郁在茅草屋角落找到几根短些的破木头，聚在一起，时不时添上一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