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州没说话。

只是一瞬不瞬地看着他。

那双眼睛里，没有嘲笑，没有怜悯，只有一种极度纯粹的计算——

像是在权衡一块砧板上的尸体该怎么切、怎么放、怎么保存。

那种眼神，李正国这辈子只在死人脸上见过。

“呵……”

他忽然笑了。

那笑声低得发颤，带着点喉咙腥甜的血味。

“行。”

“要是我真没死——就他妈跟你走。”

“退出灵异局。”

“加入你这疯子小队。”

“到时候我看看，你是打算让我养鬼养疯了去杀人，还是杀完人之后……自己也变成鬼。”

黎州这才轻轻点头。

“那就开始。”

话音落下。

那一瞬。

整个鬼域内残留的歌女气息，仿佛受到了什么牵引。

那一瞬。

整个鬼域内残留的歌女气息，仿佛受到了什么牵引。

黎州眼底的光一点点冷了下来。

“时间不够了。”

他说完这四个字，没有再等李正国开口，猛地一挥手！

咔——

那一刻，压制歌女的封印阵——解开了！

但不是全部解开。

而是将那具已被鬼鞋钉死的歌女身体，一寸一寸地，朝李正国的方向“拖”了过去。

没有风。

但空气里，却忽然多出一种令人发毛的“湿声”。

就像什么东西从水里捞出来，又像肉块在地板上拖行的声音。

啪嗒……啪……嗒……

那是歌女。

她已经没有脚，但那身撕裂的长裙下，却长出了数不清的黑发和断舌，在地面上如同蜈蚣般匍匐爬行。

她的嘴张着，牙齿已经碎了一半，但舌头还在轻轻抽搐，像是在哼什么没人听得懂的曲调。

那声音越来越近，像是鬼打墙里传出的冥音，阴风也随之灌入。

“接下来三分钟。”

黎州低声道，“你必须让她进去。”

李正国浑身是血，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却猛地睁开眼。

他知道，这是唯一活下来的机会。

“……来吧。”他咬牙道，“我准备好了。”

黎州没有废话。

他抬脚，猛地朝那歌女的残魂一踩——

咔！

灵线没有飘散，而是如同毒蛇一样，瞬间扑向李正国的五官七窍！

唰唰唰！

每一道，都像是有形的音刃，钻入他脑髓、耳膜、神经深处！

他的耳膜在这一刻彻底失去所有真实的声音，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模糊的女声。

那声音仿佛从阴司的地沟深处传来，像是在耳膜里撒了一把湿腐的冥沙。

“闭嘴！”

李正国怒吼一声，死死咬住舌尖。

鲜血溅出！

鬼铃在这一刻——主动响起。

叮铃！

音波扩散，将那即将完全侵入他体内的歌女残响打得一顿！

但下一秒，那些被震开的音符——又重新凝聚。

就在这时——

“真精彩。”

一道陌生的声音，忽然在三人身后响起。

那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说不上来的黏腻感。

像是从干涸的水井底下飘上来的回音，又像是藏在棺材里腐烂多年的舌头忽然发出了咀嚼声。

“啧啧。”

“一个压不住鬼的半残废，一个拿命填坑的疯子，还有个画鬼纹的小丫头。”

“你们灵异圈最近，果然越来越热闹了。”

苏夏脸色猛地一变，几乎是下意识回头，指尖鬼纹浮现，眼角也立刻浮现咒纹波动。

李正国正准备咬牙镇压最后一缕“歌声回响”，此刻整个人浑身抽搐，却依旧猛地偏头，眼神死死盯向那道声音传来的方向。

黎州转身。

动作很慢。

但那一瞬间，气氛骤然一紧。

他看到了一个人。

一个蒙着脸的男人。

披着破旧斗篷，面上戴着一张残破的纸面具，脸型模糊，身形偏瘦，却站得笔直。

他背后没有任何“鬼气”波动。

没有咒纹。

没有阴影投射。

就像个普通人。

但——空气里的温度，骤然下降了五度。

“你是谁。”

黎州语气冷淡。

他往前走了一步，脚底的鞋印缓缓浮现出一道墨线，沿着地面拉出一道浅痕，那是“鬼鞋”的本能反应。

那人没动。

只是微微偏了下头。

“我是谁不重要。”

“重要的是——你，居然真能镇住歌女。”

“那位很感兴趣。”

黎州瞳孔微缩。

苏夏更是眉头一皱：“那位？哪个那位？”

那蒙面人像是笑了一下。

但那笑容不带任何弧度，只是纸面具上嘴角的裂痕动了一下。

“你不需要知道。”

苏夏目光死死盯着他，鬼纹早已浮现，但不敢轻举妄动。

李正国的“歌女”融合进入了最危险的时刻。

黎州却没有动。

他只是缓缓眯起眼，盯着那人看了两秒。

“……我见过你。”

他说得很慢，很轻。

那种语气，不是询问，而是确认。

“你身上……有点熟。”

那蒙面人笑了。

不是普通意义的“笑”。

他只是伸手，轻轻碰了下纸面具的边缘。

“你真是越来越麻烦了。”

“黎州啊黎州，当初说你活不过三个月的人，脸现在都疼不疼啊？”

黎州脸色依旧淡漠，眼神却凝了几分。

“你是谁。”

他又问了一遍。

这一次的语气不再冷淡，而是带着一种极其细微的、藏在心底的戒备。

那蒙面人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他只是忽然抬起手。

苏夏顿时惊呼：“小心！”

鬼纹炸开，数道锁符激射而出。

但那蒙面人只是轻轻一挥袖——

啪！

一层黑雾陡然浮现，仿佛一只阴冷的掌心，笼罩下来，将所有锁符一一撕碎。

“别误会。”他语气依旧温和。

“我不是来打架的。”

话音落地，他的目光忽然转向李正国。

此刻的李正国正强撑着不倒下，鬼铃不断震颤，耳朵已然流血，歌女的“灵音”正试图顺着他的神经系统强行嵌入大脑。

那种感觉，像是有人用锈钉一点点把音符钉入骨髓。

“他快撑不住了。”蒙面人淡淡地说。

“你们太蠢了，这种级别的融合，就靠他一个快废了的觉醒者？”

他不等黎州回答，直接上前一步。

黎州反应极快，鬼鞋一动，鞋底印痕化作七道规则墨痕，猛地缠绕上前。

可下一秒——

“嗡！！！”

整个空间，忽然一震！

黎州的规则墨痕竟被“无声抹除”！

——是的，那不是对抗，不是冲击，而是……直接“跳过”。

像是规则层面被强制越权，一整块逻辑直接被“删”了！

苏夏瞬间脸色惨白：“这……这是什么级别的压制？”

黎州却低头。

鬼鞋竟在这一刻——浮现出细微的“退缩”痕迹。

这是它在告诉黎州——

危险。

极度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