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夏捂着嘴，脸色惨白。

李正国也忍不住干呕了一下。

黎州的步伐却异常冷静。

他的指节死死扣着链子，掌心渗出汗水。

走了不知道多少圈。

四周的乳白色光芒越来越暗。

越来越稀薄。

到最后。

仿佛连骨头本身，都在腐烂。

每走一步，脚下的骨梯都会微微塌陷，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啦”声。

而他们的影子——

彻底变形了。

黎州余光扫到。

他的影子，不再是一个人形。

而是多了三条头发湿漉漉、肢体诡异扭曲的“人形附着物”。

它们正挂在他的影子背后。

像是尸体缠上了脖子。

他喉头微紧，但面上没露出半点异样。

前方。

终于——

出现了一扇门。

门很小，只有普通人肩宽。

却被无数根“骨针”缝合着，像是一个被强行缝起来的血口子。

悟能停下了脚步。

他低声道：

“到了。”

“门后面……就是顶层。”

黎州眼神一沉。

“怎么开？”

悟能咬了咬牙，手掌探进怀里，摸出一柄小小的——

骨锥。

锋利、尖细，像是从婴儿的脊骨上直接打磨出来的。

“刺破自己。”

“滴血在门缝上。”

黎州眯眼：“要几个人？”

悟能嘴角微动，最终低声道：

“四个。”

空气一瞬间沉寂。

四个。

也就是说——所有人。

没有选择。

黎州眼神一冷，猛地一刺——

骨锥直接扎进了自己的掌心！

鲜血汩汩而出，他抬手一甩，血滴溅在门缝上。

“嗤——”

门缝轻微蠕动了一下，像是被血灌溉的肉口，微微张开了些许。

苏夏咬牙，也狠狠刺下去。

李正国一咬牙，照做。

悟能最后一个，几乎是用撕裂的力道，将骨锥钉进了自己手心。

四滴血，几乎同一时间滴落在门缝上。

“滋啦啦——”

门缝开始剧烈蠕动，骨针一根根崩断。

那血肉之门，缓缓地，缓缓地张开了。

一股比之前任何一刻都更加浓烈的死亡气息，扑面而来！

门后——

黑暗中，有无数只眼睛，正在蠢蠢欲动。

它们没有眼白，没有瞳孔。

像是腐烂尸体眼眶里剩下的浑浊肉膜，密密麻麻地堆叠在一起，死死盯着即将踏入的四人。

“吱呀——”

门缝彻底张开了。

伴随着一声轻响。

一股浓烈到极致的尸臭味猛然涌了出来！

李正国差点当场吐出来，连忙用手背捂住口鼻。

苏夏脸色惨白，额角冷汗直冒。

黎州面无表情，鬼鞋纹印在掌心深处微微颤动。

下一秒——

“咔啦啦——”

骨梯剧烈震动！

门后，黑暗如同被撕裂。

无数形态各异的鬼影，从裂缝中蜂拥而出！

它们有的身披破布，有的四肢扭曲如兽，有的没有头颅，只有一条条脓液淌流的长舌拖在地上。

更诡异的是——

它们行走的方式，不是跑，不是爬。

而是以一种——

像在水里缓慢游弋的姿态，飘了过来。

每一只鬼，都像是被某种无形的丝线操控，悬浮在空中，摇晃着、翻滚着，向四人涌来！

苏夏浑身一颤，缚灵锁链第一时间扬起！

“缚——！”

蓝色锁链爆发而出，化作一道流光，狠狠缠住冲得最近的一只鬼影！

锁链一勒！

那只鬼影尖叫着，身形炸裂成了一滩黑水！

但下一瞬。

黑水里，又钻出三只更小的鬼影！

“小鬼分裂体！”悟能低吼。

黎州冷眼一扫。

左手抬起，鬼笔出鞘！

锋利的笔尖划过空气，像是切开了一层薄薄的纸膜。

他以极快的速度，在空中一划——

“嗡——”

周围五米范围内，所有鬼影猛地一滞！

就像是被强行冻结在半空。

“趁现在！”黎州沉声道。

李正国怒吼一声，抡起一道临时结出的灵符，猛地一劈！

“爆灵咒——！”

轰！

一片鬼影被炸得粉碎！

黑色的浓烟和脓水四溅，空气中弥漫起刺鼻至极的焦糊味。

可即便如此。

涌出来的鬼影，依然越来越多。

每被杀一只，就分裂出两三只体型更小的，速度更快的小鬼！

链子在颤抖。

每一环都像是被什么东西啃咬着。

黎州咬紧牙关，低吼：“小心小鬼！别让它们缠身！”

苏夏和李正国连连挥舞缚灵锁链和灵符，硬生生在百鬼汹涌中斩开一条血路！

悟能则在后方压阵，双掌合十，不断念咒。

一道道金色微光在他身上绽放，形成薄弱的护罩，帮他们抵挡了不少鬼影的偷袭。

然而——

突然！

苏夏闷哼一声。

一只只有婴儿大小的小鬼，悄无声息地爬上了她的肩膀！

那东西瘦小、黏腻，像一团腐烂的血肉，死死抱住了她的脖子！

锋利的指甲刺破了皮肤，开始疯狂吸取她的血气！

“操！有小鬼！”李正国大喊。

黎州瞬间回身！

鬼笔一划！

“嗤——！”

那小鬼惨叫着被一笔劈碎，血水四溅。

苏夏踉跄了一下，脸色苍白得吓人。

她的脖子上，已经浮现出一道乌黑的淤痕。

像是被活活勒出的“缠魂印”。

黎州伸手一把扶住她，声音冷酷：

“坚持。”

“链子还在，就还能活。”

苏夏咬着牙，狠狠点头。

可情况越来越糟。

小鬼的数量，越来越多。

它们速度快，体积小。

而且每只都带着极强的腐蚀性，一旦靠近活人，就会像蛆虫一样疯狂钻进身体。

李正国胳膊上也被咬了一口，皮肤一片乌黑，肌肉下隐隐有东西在蠕动！

“快！”悟能低吼，“冲出去！不能在这里拖！”

黎州眼神如刀。

他当机立断，抬手将鬼笔反握！

在自己胸前划下一笔。

一刹那！

脚下的骨梯猛地震裂！

一条笔直的通道，从他们脚下撕裂开来，直通顶层的最后门户！

“走！”黎州低喝。

四人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了出去！

身后。

无数鬼影疯狂追逐，潮水一般涌来。

小鬼更是如影随形，不断跳跃，试图缠上他们的背、脖子、腿脚！

苏夏、李正国、悟能，每个人身上或多或少都有被缠上的痕迹。

链子在颤抖，越来越脆弱。

黎州死死咬着牙。

再撑一会儿……

终于！

他们冲进了顶层最后的大殿！

“砰！！！”

血肉之门，在他们身后轰然关上！

外面的鬼影，被死死拦在门外！

四人跌坐在地上，大口喘气。

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腐臭和血腥味。

而他们的身体——

每个人的影子里，都有一两只小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