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是死一般的寂静。

楼上传来断断续续的脚步声，像有什么东西，在半空中缓慢地踱步，每一步都敲打在人们的神经上。

没人敢抬头看。

黎州咬了咬牙，额角的冷汗顺着下巴一滴滴滑落。

梦境虽然碎了，但危险还没有彻底结束。

“走。”悟能忽然低声开口，声音嘶哑得仿佛撕裂的破布，沙沙作响。

没有任何废话，他转身就走，动作极快。

没有任何废话，他转身就走，动作极快。

黎州咬咬牙，忍着全身骨头碎裂般的痛感，跌跌撞撞地跟了上去。

苏夏和李正国也紧随其后。

四人，像是刚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残兵败将，在破败昏暗的走廊里，一步步往楼上走。

空气，沉得可怕。

楼道里，弥漫着一股奇怪的气味，像是潮湿尸体腐烂后的腥甜味，又像是炭火里烧焦的头发味，黏黏腻腻，贴在皮肤上，令人作呕。

脚步声，咚、咚、咚。

回荡在四周破碎的空间里，像是有人在背后追着他们，一步一步，越来越近。

黎州回头看了一眼。

没人。

什么都没有。

可心脏，却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越跳越慢，越跳越重。

像是在倒数生命的最后几秒。

他们一口气冲上楼梯，来到第四层。

就在他们踏上第四层的一刹那。

咔哒。

头顶的灯，齐齐灭了。

黑暗，像一张巨大的网，轰然罩了下来。

周围，一片死寂。

只能听见彼此沉重而急促的呼吸声。

黎州手心全是汗，紧紧握着鬼笔，眼神死死盯着前方。

“别分开。”悟能低声说了一句，嗓子像是被刀子割过，带着沙哑的血腥味。

四人挤成一团，小心翼翼地往前摸索。

这一层……不对劲。

非常不对劲。

连空气，都比下面几层更冷更沉，像是踩在了一张巨大的死人脸上，稍一用力，就会破开一层薄薄的皮肤，露出下面蠕动的血肉。

走着走着——

一阵微弱的诵经声，忽然，从黑暗中传来。

声音很低，很慢，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一点点挤出来的，带着浓重的腐烂气息。

唵，嘛，呢，叭，咪，吽。”

黎州浑身的汗毛，在那一瞬间全都竖了起来。

他下意识回头，看向悟能。

悟能的脸色，比蜡还白。

眼神一瞬间变得极其复杂，有震惊，有愤怒，还有……深深的恐惧。

“是……他？”苏夏察觉到不对劲，低声问道。

悟能没有回答。

只是死死盯着黑暗尽头，浑身僵硬。

下一秒。

黑暗中，缓缓走出一个身影。

那人穿着一身破旧的僧袍，赤着脚，一步步走来，每一步落下，地面上都溅起细小的黑色水花。

他的头低垂着，看不清面孔。

只看到，那僧袍下的双手，枯瘦如柴，指甲又黑又长，像是野兽的爪子。

而最让人毛骨悚然的。

是他的背后，拖着一条长长的、由无数血肉缝合起来的尾巴，尾巴上，还挂着一颗颗苍白的人头，嘴巴微张，像是还在无声地哀嚎。

苏夏猛地倒吸了一口冷气，脸色瞬间惨白。

李正国握紧了拳头，额角青筋直跳。

黎州全身肌肉紧绷，指尖微微发颤。

悟能则僵立在原地，像是被钉死了。

过了好半晌，他才哑着嗓子，缓慢地吐出两个字：

“……师兄。”

空气，彻底凝固了。

仿佛连时间，都在这一刻停滞。

黎州喉咙发紧，心脏咚咚咚狂跳。

悟能的——师兄？

那个和尚，抬起了头。

黑暗中，一张极度扭曲、腐烂、几乎看不出人形的脸，缓缓浮现出来。

脸上裂着一道巨大的缝隙，缝隙里，不是血肉，而是一颗颗眼珠子，密密麻麻，死死地盯着他们。

嘴角裂开，露出森白如锯齿的牙齿。

他咧嘴笑了。

那笑容，冷得彻骨。

“悟能啊……你，还记得我吗？”

声音，断断续续，像是石头在刮破铁皮，刺耳得让人头皮发炸。

悟能浑身颤抖，脸上青筋暴起，额头冷汗直流。

“……不可能……”他喃喃着，后退一步，声音发颤。

“你早就……死了！！！”

那和尚笑得更大声了，笑声在空荡的走廊里回荡，如同一支支尖锐的钉子，扎进众人的耳膜。

“死？”他歪着头，慢慢伸出一只干枯的手指，指向自己破烂的胸膛。

“悟能啊，我确实……死了。”

和尚的声音断断续续，像是破旧录音机卡带，嘎吱作响，一下下刮着众人的耳膜，令人忍不住浑身发冷。

嘶啦——

周围的黑暗像是活了过来，慢慢蠕动，仿佛无数冰冷的触手从地面、墙壁、天花板间探出来。

悄无声息地缠绕在他们周围。

空气里的腐朽气味愈发浓重了，像是泡了十年的死尸水，又像是某种更古老、更阴冷的存在，在此刻苏醒。

黎州喉咙发紧，连呼吸都觉得疼。

他死死盯着那个和尚，浑身寒毛炸立，汗水从额头顺着下巴一滴滴滴落，砸在地上，溅起微不可查的水花。

悟能咬紧了牙关，身体绷得像弦，眼睛里却压不住的惊恐和痛苦交织在一起。

他的嘴角抽搐着，像是想说些什么，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

那和尚一步步向前，脚下溅起的黑色水花散发着刺鼻的腥臭，每一步，都像踩在黎州他们心脏上，沉重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悟能啊……”

和尚的嗓音低哑又缠绵，宛如死水中泡出的气泡，一点点破裂开，“你……还记得……你做过的事吗？”

悟能浑身一震，脸色比死人还白，连嘴唇都在发青。

他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脚步踉跄，几乎要跌倒。

苏夏狠狠咬着牙，眼睛死死盯着那个和尚，手臂上的汗毛一根根竖起。

李正国则抿着唇，拳头攥得咯咯作响，青筋突起，像是下一秒就要爆发。但没人敢轻举妄动。

——那不是普通的鬼。

那是能杀人的东西，一旦动了，就意味着死。

空气仿佛被冻结，连时间都拉长了。

只听见，咚，咚，咚，自己心脏疯狂撞击胸腔的声音。

黑暗的尽头，突然响起一阵细碎的声音，像是很多人在地上爬行，沙沙作响。

黎州勉强扭头一看，只见地板缝隙中，爬出了一只只手掌大小的黑色手掌，它们没有手臂，只有手掌，却像有生命一样，艰难又执着地朝这边攀爬。

冷汗，瞬间湿透了后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