悟能终于发出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清，像是含着血说话。

他一边哆嗦着，一边抬起了手里的鬼笔，笔尖微微颤抖，随时准备出手。

那和尚停住了脚步，低头盯着悟能，嘴角慢慢咧开一个诡异的弧度。

“呵呵呵呵……”

“悟能啊，想杀我？”

他说着，忽然猛地一抬手！

嗖的一声，一根细长的黑色锁链从他袖口中飞射而出，直直朝悟能的脖子缠来！

“小心！”黎州大喊一声，连忙冲上去，手中鬼笔划破空气，刺向锁链。

叮——！

锁链和鬼笔在空中碰撞，火花四溅，一股子冰冷彻骨的力量顺着黎州的手臂涌进血肉，瞬间冻得半边身子都麻了。

“唔！”黎州闷哼一声，差点握不住鬼笔。

悟能趁机后退了几步，拉开了距离。但和尚并没有追击，他只是缓缓垂下手臂，像是在欣赏他们的挣扎。

“跑啊……”

“悟能，跑啊……”

“就像……那天一样……”

声音低低地，从和尚嘴里断断续续飘出来，每一个字都像在滴血。

悟能脸色狂变，瞳孔收缩到极致。他嘴里呢喃着“不，不，不是我的错……”

整个人像是陷入了某种可怕的回忆，浑身止不住地发抖。

四周，黑暗越来越浓。

天花板开始渗血，一滴滴暗红色的液体无声无息地落下，滴在他们的肩头、手背上，带着诡异的温度。

李正国低声骂了一句脏话，咬牙撑着，不敢乱动。

苏夏则紧紧盯着和尚的每一个动作，眼里满是警惕。

黎州知道，这一层，已经彻底不同了。

这里，是真正的死亡地带。

稍有不慎，就会被这黑暗吞噬得连骨头渣子都不剩。

“准备……随时动手。”黎州压低声音，喉咙仿佛卡着什么，干涩得厉害。

悟能咬破了嘴唇，鲜血顺着下巴滑落，但他终于重新握紧了鬼笔。

和尚依旧在笑，他一边笑，一边慢慢抬起了另一只手。

那只手上，赫然握着一张残破不堪的符咒，符咒上血迹斑斑，似乎封印着什么极其恐怖的存在。

空气，再一次凝固了。

黎州只觉得头皮发麻，心跳像要从喉咙里跳出来。

坏了。

这和尚，还留了后手！

黎州浑身肌肉紧绷到极致，指尖隐隐发麻，死死攥着鬼笔，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破碎血迹的符咒，心脏仿佛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了，每一次跳动都像是在敲响丧钟。

周围黑暗深得几乎能滴出水来，一种令人作呕的腥臭与腐败气息在空气中发酵，仿佛四面八方都藏着什么不该存在的东西，伺机而动。

和尚低低地笑着，那张满是裂纹和眼珠子的脸在黑暗里若隐若现，笑声里带着一种彻底的疯狂与怨毒。

悟能浑身僵硬，额头上渗出的冷汗已经湿透了眉毛，顺着鼻梁滑落，滴在地上。

他忽然停下了。

就在众人以为他要出手的时候，悟能却缓缓松开了鬼笔，整个人像是泄了气的破布娃娃一般，无力地垂下了手臂。

“师兄……”

他声音沙哑，带着明显的哽咽和颤抖，“都已经……过去了。”

黑暗中，和尚的笑声戛然而止。

空气仿佛瞬间静止，连那些悄无声息蠕动的黑色手掌也停滞了动作。

黎州、苏夏、李正国全都绷紧了神经，不敢出声，甚至连呼吸都尽量放到最轻。

悟能深吸了口气，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继续哑声说道：“师父，师弟们……他们，全都死了。”

咔哒——

头顶的一盏残破老旧的灯管忽然闪了闪，发出几声刺耳的电流声，昏暗的光线下，那和尚枯瘦的身影显得更加扭曲诡异。

他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低着头，背后的那条由血肉缝合的尾巴缓缓甩动，挂在上面的人头们仿佛感受到了气氛的变化，纷纷睁开了死白的眼睛，齐刷刷地盯着悟能。

一种无法言喻的压迫感，像巨石一般沉沉压在每个人心头。

过了良久，和尚终于缓缓抬起了头。

那张脸上，裂开的嘴角诡异地咧到了耳根，露出一口森白尖锐的牙齿，眼中的每一颗眼球都在微微震颤，仿佛激起了无边怒火。

“过去了？”

他声音低沉沙哑，却带着撕裂灵魂的恨意，

“哈哈哈哈哈……悟能啊，悟能……你倒是说得轻松啊！”

轰！

一股无形的力量从和尚身上炸开，四周的空气仿佛都被撕裂，地面微微震颤，天花板上渗出的血液如雨点般噼里啪啦砸下来。

黎州咬着牙，努力稳住身体，但手脚还是止不住地发抖。

苏夏低声咒骂一声，背脊紧贴着墙壁，鬼笔高高举起，眼神死死盯着和尚的动作。

“全都死了？”

和尚歪着头，缓缓向前迈出一步。

每走一步，脚下的黑色水花都会溅出一只扭曲的小脸，仿佛地狱里无数冤魂在挣扎着要破水而出。

“师父，那个老不死的，被你害死了！”

“师弟们，那群傻子，也被你害死了！”

他的声音一声比一声尖锐，语调诡异地拉长，仿佛有无数怨毒的幽灵在他耳边同时怒吼。

悟能咬着牙，眼眶发红，双手死死攥紧成拳，指甲深深刺入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滴落，却像是没有任何知觉。

“不，不是我……”悟能喃喃着，声音小得可怜，像是被风一吹就要散开。

“不是你？”

和尚猛然尖啸一声，声音穿透了整条走廊，震得四人耳膜刺痛。

“要不是你招惹了那东西，咱们庙里……怎么可能变成那副人间地狱！”

“要不是你！要不是你！！！”

他疯狂地咆哮着，枯瘦的身躯剧烈颤抖，那条血肉缝合的尾巴猛然甩动，狠狠抽打在地上，地面瞬间炸开一条长长的裂缝，里面涌出浓浓的黑色血水。

李正国忍不住骂出声：“疯了，这疯子！”

苏夏眼神一凛，脚步微微移动，准备随时拉开悟能。

黎州却一把拦住了她。

“不行……”

他低声道，嗓音沙哑，“悟能得自己解决。”

这不是简单的打斗。

这是悟能自己的心魔。

黑暗中，和尚怒吼着，狂笑着，一步步逼近悟能。

“灾星！瘟神！扫把星！你就是个祸害！从出生就是灾祸！谁跟你沾上，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