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州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目光复杂。

气氛正因为这份短暂的温情而松弛下来时——

“嘀——嘀——”

一道突兀的电子提示音，打破了夜色的沉寂。

众人同时一怔，警觉地望向声音的来源。

只见徐盈盈腰间挂着的卫星电话，屏幕微微闪烁，散发出冰冷的蓝光。

那声音在空荡荡的广场上显得格外刺耳。

“嘀——嘀——”

连着响了几下，仿佛有什么东西，在黑暗中死死盯着他们，呼吸急促。

徐盈盈手指微微颤抖，迟疑了一下，还是颤着手按下了接听键。

“喀啦——”

电流杂音刺得人耳膜发麻。

过了一秒，电话那头，传来一个低沉沙哑，却极具威压的声音：

“徐盈盈？！”

是沈海峰——灵异局现任最高指挥官。

众人表情一紧。

徐盈盈连忙答道，声音微微发颤：

“是我……”

“嘶——咔啦——”

一阵刺耳的杂音过后，沈海峰的声音再次清晰传来，带着难以掩饰的惊讶和凝重：

“……没想到你还活着。”

他说这句话时，语气里带着一股复杂得几乎溢出话筒的情绪，既像是松了一口气，又像是压上了更重的枷锁。

黎州微微眯起眼，隐隐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电话里，沈海峰几乎是立刻下达了命令：

“立刻，立即，马上，回灵异局总部。”

他顿了顿，压低声音，像是怕被什么听见似的，冷冷补充了一句：

“越快越好。外面……不安全了。”

话音未落，“咔啦——”一声，通话被强行切断。

死寂。

只有夜风，在废墟中穿梭，带起一阵又一阵腐烂、血腥的气味。

徐盈盈怔怔地看着已经黑屏的卫星电话，脸色苍白得像纸一样。

苏夏皱眉：“不对劲。”

悟能脸色阴沉，沉声问：

“什么意思？什么叫外面不安全了？”

李正国咬牙，低声骂道：

“妈的，该不会是……有什么东西，出来了吧？”

没人接话。

黎州皱了皱眉，目光深沉地扫了四周一圈，喉结滚动了一下，沉声开口：“……不等了。”

他说得很直接，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苏夏一怔：“什么意思？”

黎州握紧了手中的折叠刀，声音冷硬：“我要回苏家。”

“陆千秋他们……现在肯定还在等。”

“可要是外面的局势真变了，留在那里，迟早出事。”

他语气平静，但眼底藏着一股按捺不住的焦躁——那是无法割舍的担忧。

悟能皱着眉，喃喃道：“可是，灵异局那边让盈盈回去啊……”

徐盈盈咬了咬牙，抬头，嗓音沙哑：

“你们先走，我一个人回灵异局。”

“沈队找的是我，不想拖累你们。”

话说得很果断，可她手指却在微微发抖。

空气又冷了一分。

黎州盯着她，目光沉沉，仿佛要看穿她的伪装。

良久，他淡淡吐出两个字：

“随你。”

这句话，像是刀子一样锋利，又无比冷酷。

可李正国却猛地蹦了出来，急了：

“喂喂喂，黎州，你不会真打算就这么把小丫头一个人丢回去吧？”

悟能也皱眉：“一个人太危险了。灵异局现在什么情况都不知道……”

黎州没回头，只是低低地说了一句：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

话落，他转身就走。

步伐很快，像是恨不得立刻离开这片死气沉沉的废墟。

苏夏咬了咬牙，也跟了上去。

悟能犹豫了一下，叹了口气，追了上去。

李正国在原地站了两秒，咬牙切齿地骂了一句：

“娘的！谁叫老子心软！”

也紧跟着他们。

只剩下徐盈盈一个人，站在破败的广场中央。

冷风吹起她身上的破布外套，像是一只无助的小兽，在黑夜中发着微弱的光。

她死死攥着卫星电话，咬紧了牙关。

“我欠你们的……”她低声呢喃，声音微不可闻。

“以后，一定会还。”

她攥紧拳头，转身，朝着灵异局的方向走去。

背影瘦小而倔强，在破败的废土上，一步步拉出长长的影子。

而另一边，黎州带着苏夏、悟能、李正国，一路向市区赶去。

破败的公路上，满地是破碎的车辆残骸和烧焦的骨架，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难闻的焦油和血腥味。

偶尔能看见路边倒着一些残破的尸体，面目全非，有些甚至不像是人类了。

李正国捏着鼻子，一边走一边嘟囔：

“妈的……怎么跟打完仗似的？这里以前可热闹得很啊。”

苏夏冷笑一声：

“灵异事件爆发后，这地方一天都撑不住。”

悟能脸色阴沉，低声提醒：

“别太大声……有些东西，是靠声音找人的。”

李正国缩了缩脖子，立刻闭嘴。

黎州走在最前，目光冷静而犀利。

每经过一处破败的街道，他都会下意识地观察周围，确认有没有异常——但夜色太浓，有些地方就像黑洞一样，根本望不见尽头。

终于，走到一处废弃的公交站牌下，李正国一屁股坐到地上，大口喘气：

“跑不动了……妈的黎州，你是人吗？你特么一路像赶命似的！”

黎州没搭理他，只是眯着眼，盯着前方。

不远处，一条尚且还能通行的城市主路出现了。

而在路边，停着几辆残破但还能动的老旧出租车。

一辆车上，挂着微弱的灯，表示“空车”。

黎州沉声道：“上车。”

几人小心翼翼地走过去，李正国弯腰敲了敲车窗。

里面的司机吓了一跳，抬头看到是几个人，才勉强放下了一点戒备。

那司机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面黄肌瘦，眼神里带着一种常年惶恐后形成的麻木。

“去哪？”司机低声问，声音里带着浓重的疲惫感。

黎州简洁地吐出两个字：

“苏家。”

司机点点头，动作飞快地锁好车门，启动了车子。

后座上，气氛一度有些压抑。

窗外黑漆漆的，没有一点灯光。

整座城市像是一座死城。

李正国忍不住开口：“哥们儿，最近这地方，怎么弄成这样了？”

司机嘴角抽搐了一下，喉头滚动，过了好半天，才低声开口：

“你们……最近没在这边？”

黎州冷冷地‘嗯’了一声。

司机叹了口气，声音压得极低：

“半个月前……灵异局出事了。”

这句话像是一颗石子，砸进了死水一样的车厢里。

悟能皱眉：“怎么回事？”

司机看看后视镜，见四人表情凝重，也不敢卖关子，压低声音继续说：

“灵异局内部……分裂了。”

“有人不想再听上头命令，说什么要‘自治’。一夜之间，各地局子全乱了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