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一夜的颠簸，终于熬到了地方。

魔都火车站。

人潮汹涌，摩肩接踵。广播声、叫卖声、南腔北调的说话声交织在一起，震得人耳朵嗡嗡作响。刚下车，一股热浪伴随着各种嘈杂扑面而来。

张晋护着魏勇，好不容易挤出车站。

“乖乖，这人也太多了吧！”魏勇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嘴巴微张，像个刚进城的土包子。他伸着脖子四处张望，完全看傻了。

“看好东西，别让人挤散了。”张晋提醒了一句，没空欣赏这大都市的繁华，他的目标很明确，得赶紧找个地方安顿下来，然后去探路。

拦了好几辆出租车，司机一听去体育馆附近，要么嫌路近，要么直接拒载。

“唉，怎么回事啊这是？给钱都不拉？”魏勇有点来气。

“大城市规矩多，可能觉得不划算吧。”张晋倒没觉得意外，他知道这时候的魔都出租车司机牛气得很。折腾了好一阵，终于有辆桑塔纳愿意载他们。

车子在车流中穿梭，张晋看着窗外闪过的街景，心里计算着时间。很快抵达了魔都体育馆附近。

张晋没有急着找地方住，而是带着魏勇绕着体育馆走了几圈，仔细观察着周围的环境。人流量，交通情况，周围的建筑，他把一切都记在心里。

“张晋，咱们到底找啥啊？这都转了好几圈了。”魏勇有点摸不着头脑。

“找个能看清楚情况的地方。”张晋简单回答。

最后，他在一个能清晰看到体育馆正门的小巷里，找到了一家不起眼的招待所。门脸不大，看起来挺旧的。

“老板，开个房。”

“要几间？”老板娘头也不抬地问。

“一间就行。”张晋说，“要三楼靠窗的。”他特意要了这个房间，从窗口望出去，体育馆门口的情况一览无余。

安顿下来后，张晋看了看日历。距离兴业房产股票正式发售，还有整整一周时间。

四万九千五百块。

这个本金，看起来是不少了。但是现在的情况，张晋根本不会嫌弃钱多。

现在多五十块钱，就能多买一股兴业股票。那可是短时间内就能翻几十倍的机会！

必须在这周内，把本金再滚大一些！

怎么滚？魔都人生地不熟的，一些真正赚钱的事情，张晋未必有资格参与进去。而且其他赚钱的路子，时间太短，要是投资进去，第七天的时候没来得急抽身的话，就更惨了。

他决定先去股票交易的核心地带看看情况。眼下，这里才是财富聚集最快的地方。

“走，魏勇，跟我出去一趟。”

“去哪儿啊？吃饭吗？”魏勇摸了摸肚子。

“去个比吃饭有意思的地方。”张晋没多解释，带着魏勇，直奔上交所万国证券静安营业部。

还没走到门口，两人就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长长的队伍，从营业部门口一直蜿蜒出去，几乎占据了整条街道。黑压压的人头攒动，一眼望不到头，简直跟赶集一样。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有点像夏天闷热午后汗水的酸味，又混着一种近乎狂热的期盼。街面上尘土飞扬，被无数双脚踩踏、碾压。

“张晋，这……这乌泱泱的，干嘛呢？跟赶大集似的！”魏勇下巴都快掉地上了，他扯了扯张晋的袖子，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那看不到头的队伍。

张晋也皱了皱眉，人确实多得超乎想象。他预料到会火爆，但眼前这景象，简直跟不要钱抢东西一样。

他目光扫了一圈，落在路边一个乘凉的老头身上。老头穿着件洗得发白的汗衫，手里摇着把大蒲扇，吧嗒吧嗒地抽着旱烟，眼神里透着看戏的悠闲。

张晋走上前，递了根烟过去：“大爷，抽这个试试？跟您打听个事儿，这排大队是弄啥嘞？”

老头接过烟别在耳朵上，拿眼角夹了他一下，慢悠悠地开口，带着点儿魔都口音的腔调：“外地来的吧？听你口音不像阿拉这边的。”

“是啊大爷，刚下火车，过来看看。”张晋顺势蹲在老头旁边。

“喏，”老头用烟杆指了指那条长龙，“排队买股票呢。”

“股票？”魏勇也好奇地凑过来，“股票是啥玩意儿？听着跟粮票布票差不多？”

“哈哈哈，”老头被逗乐了，蒲扇摇得更快了，“小伙子，这可比粮票金贵多喽！股票嘛，简单说，就是阿拉老百姓，把手里的闲钱，凑份子给那些大工厂、大公司用，他们拿去做生意，赚了钞票，阿拉就能跟着分红，懂伐？”

张晋点点头：“听明白了点儿。大爷您贵姓啊？您也懂这个？”

“免贵姓王，就住这后头弄堂里。”王大爷吐了个浑浊的烟圈，“懂谈不上，耳朵听得多罢了。天天搁这门口晃悠，啥没见过？”

“那这玩意儿……真能挣钱？”张晋装作不经意地问，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裤缝。

“挣钱？”王大爷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下子来了精神，蒲扇也不摇了，凑近了些，“不是我跟你吹，老挣钱了！挣大钱！”

他压低了嗓门，好像怕旁边人听见似的，眼神里闪着光。

“阿拉魔都，去年年底才开始弄这个股票，市面上拢共就八只！晓得伐？就八只！最早的时候，一股才五十块！你猜猜看，现在多少洋钿一股？”

不等张晋他们猜，王大爷自己就激动地伸出手指比划：“这才十个月！十个月啊！涨得最差劲的，都翻了八倍！还有那个……叫什么……哦对，【爱使电子】！现在一股要卖七百块！我的乖乖，十个月，翻了十几倍！你自家算算，做啥生意能比这个来钱快？！”

魏勇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十……十几倍？真的假的啊大爷？没糊弄俺们吧？”

“我糊弄你个小赤佬做啥？喏，你自己看这排队的人！”王大爷对魏勇的质疑很是不满，烟杆敲了敲地面，“没好处，这些人吃饱了撑的，顶着大日头排队？”

张晋心里也是翻江倒海，他知道兴业会涨，但没想到之前的“老八股”已经疯狂到了这个地步。这已经不是投资，这是抢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