价格一点点地往上加，最后，这对镯子被一位一直没出声的富太太以五万两千块的价格拍下。她身边的人都向她道贺，她脸上露出了胜利的微笑。

坐在前排的王倩和杨斌，看得有些发愣。

王倩凑到张晋耳边，用很小的声音，几乎是气声，难以置信地说道：“五万多块钱……就买这么一对镯子？这么多钱，在我们老家，都能盖一栋很好的大房子了。”

杨斌也在一旁点了点头，同样压低了声音，补充道：“是啊，晋哥。这些人花钱跟我们喝水一样。刚才那幅画，还有这个镯子，几万块钱，他们眼睛都不眨一下。这要是在我们那，得是多大一笔钱。”

对他们来说，眼前发生的一切，都超出了他们的认知范围。

张晋没有回头，他端起面前桌上的茶杯，用杯盖轻轻撇了撇浮在上面的茶叶。他看着台上工作人员又推上来一件青花瓷瓶，动作不紧不慢，然后才用平静的语气，轻声对他们解释道：“这不叫花钱，这叫投资。”

王倩和杨斌都有些不解地看着他，嘴里念叨着：“投资？”

张晋喝了一口茶，才继续说道：“钱这个东西，放在银行里，或者捏在自己手里，只会越来越不值钱。通货膨胀，懂吗？但这些东西不一样。”他用下巴指了指台上，“这些古董、字画、珠宝，尤其是现在这个年代，乱糟糟的，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出什么事。到了那个时候，钱可能就跟纸一样，反倒是这些东西，才是真正值钱的。能换粮食，能换活路。”

他这番话说得很平淡，像是在说一件很平常的事，但听在王倩和杨斌的耳朵里，却让他们心里起了不小的波澜。

王倩看着张晋的侧脸，在明亮灯光的映衬下，他的轮廓清晰又沉稳。她发现，自己好像越来越看不透他了。这个比自己还年轻的男人，想的事情，看到的东西，好像总是比别人远得多。她心里那点小小的崇拜，又加深了几分。杨斌则是在心里暗暗点头，他觉得自己跟了张晋，真是跟对人了。以前他只觉得张晋能打，有钱，讲义气，现在才慢慢发现，这个年轻老板的脑子，比他的拳头更厉害。

接下来的几件拍品，也都是些珠宝、古董之类的东西，虽然每一件都拍出了不低的价格，但场子里的气氛，却渐渐地有些变了。

很多人开始看手表，或者跟身边的人交头接耳，对台上的东西明显失去了兴趣。

显然，对今晚到场的大多数人来说，这些都只是饭前开胃的小菜。他们真正想吃的“主菜”，还没上来。

终于，之前那个跟邱老板搭话的煤老板，有些坐不住了。他嗓门本来就大，此刻更是毫不掩饰，朝着台上就喊了起来：“王老板！王老板！别拿这些娘们儿家喜欢的东西来凑数了！赶紧上正菜吧！我们大老远跑过来，可都是为了认购证来的！”

他这一嗓子，像是捅了马蜂窝，立刻引来了一片附和声。

“对啊！别卖关子了，赶紧上认-购-证！”

“就是！等半天了！”

会场里一下子变得嘈杂起来，所有人的情绪都被调动了起来，空气里弥漫着一股焦急和贪婪的味道。

台上的女主持人脸上露出一丝尴尬，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就在这个时候，王和平满面笑容地走上了台。他先是安抚性地对主持人点了点头，然后从她手里接过了话筒。他对着台下压了压手，示意大家安静。

他的面子还是管用的，场内渐渐安静了下来。

王和平清了清嗓子，脸上带着一丝让人捉摸不透的笑意，对着话筒朗声说道：“各位朋友，各位兄弟，大家的心情，我王和平非常理解。”

他故意停顿了一下，目光在台下缓缓扫过，最后，在张晋的背影上停留了半秒钟，快得让人无法察觉。

他接着说：“而且，卖家也看到了大家的热情，非常感动。所以，他临时决定……”

他故意把尾音拖得很长，台下所有人都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把耳朵竖了起来。临时决定？什么意思？追加拍品？难道今晚的认-购-证不止一百张？要变成两百张，甚至更多？所有人的心，一下子都提到了嗓子眼。

王和平很满意大家现在的反应，他嘴角的笑意更深了。他缓缓地伸出自己的右手，在明亮的灯光下，张开了五根手指。

他加重了语气，一字一顿，声音洪亮地宣布道：“卖家决定，为了考验一下今晚到场各位朋友的实力，也为了给咱们今天的拍卖会，好好地预热助兴。我们第一组拍品——股票认购证，五百张！”

“五百张”这三个字，通过麦克风和音响，清晰、沉重地传进了会场里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整个宴会厅，在这一瞬间，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死寂。

刚才还喧闹无比的会场，此刻连一根针掉在地上的声音都能听见。所有人的动作都停住了，端着酒杯的，准备说话的，翘着二郎腿的，全都像被施了定身法一样，保持着之前的姿势。每个人的脸上，都凝固着一种混杂着震惊、错愕和难以置信的表情。

时间仿佛停滞了。

一秒，两秒……

然后，寂静被打破了。但不是想象中的那种喧哗和爆炸。而是一种更可怕的骚动。

“……多少？我耳朵是不是出问题了？五百张？”一个老板下意识地问身边的人，声音都在发颤。

“天哪……五百张……一张票面三十，五百张就是一万五。现在黑市上一张三百多，这……这就是十五万以上的货啊！”有人飞快地在心里算了一笔账，然后倒吸了一口冷气。

“是谁……到底是谁？谁能一下子拿出五百张认购证来？！”

会场里没有人大声喊叫，但那种无数人同时压低声音说话所形成的嗡嗡声，比喊叫声更让人心悸。所有人都开始转头，目光在会场里疯狂地搜寻，像一群饥饿的狼，试图找出那个拥有如此通天手笔的神秘卖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