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拍卖行出来，夜风一吹，杨斌和王倩才感觉自己活了过来。

回去的路上，车里安静得可怕。魏勇开着车，时不时从后视镜里看一眼后座的三人。杨斌和王倩并排坐着，身体僵直，眼睛直勾勾地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霓虹，像是两个被抽走了魂的木偶。

张晋坐在另一边，闭着眼睛，手指在膝盖上轻轻敲着，仿佛刚才那场惊心动魄的拍卖和后台那满屋子的现金，都只是一场与他无关的电影。

车子平稳地驶入高级酒店的地下停车场。

回到顶楼的套房，厚重的隔音门一关，外面世界的一切喧嚣都被隔绝。房间里只开了几盏暖黄色的壁灯，光线柔和，气氛安静。

杨斌和王倩几乎是同时瘫坐在了沙发上，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刚才在王和平办公室里看到的景象，那几个敞开的帆布袋，那一捆捆码放整齐的红色钞票，还在他们脑子里反复冲撞。

张晋没坐，他走到房间中央的玻璃茶几旁，从外套内侧的口袋里，掏出了几张折叠起来的硬质票据。

他将票据展开，一张一张，整齐地在茶几上铺开。

一共五张，是银行的本票。

杨斌和王倩的目光被吸引了过去。在柔和的灯光下，那几张纸比刚才满屋子的现金，似乎更有一种沉甸甸的分量。

杨斌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他撑着沙发扶手，凑了过去。当他看清第一张本票上那用大写数字写就的金额，以及后面跟着的那一长串零时，他的呼吸瞬间就停滞了。

那串零，像一记记重锤，砸得他头晕目眩。这种冲击，远比看到一屋子现金来得更直接，更具体。现金是一座山，而这几张纸，是能压垮人神经的数字。

“晋……张晋……”杨斌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他伸出手，指尖颤巍巍地碰了一下那张本票的边缘，又像触电一样缩了回来。他扭头看着张晋，嘴唇哆嗦着，好半天才挤出一句完整的话，“我……我们……这就成百万富翁了？”

他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大学生，几个月前还在为学费和生活费发愁，做梦都想不到，有一天能亲手摸到数额是“百万”的票据。

王倩也走了过来，她虽然同样心潮澎湃，但脸上更多的却是一种挥之不去的忧虑。她没有看那些本票，眼睛一直落在张晋的脸上。他的表情太平静了，平静得让她感到一丝不安。

“张晋，”她小声开口，声音里带着担忧，“这么多钱，会不会……太危险了？”

张晋迎上她的目光，伸手过去，轻轻握住了她有些冰凉的手，简单地说了两个字：“没事。”

他的手很稳，掌心干燥而温暖，那股沉稳的力量顺着皮肤传过来，让王倩纷乱的心绪安定了不少。

安抚了王倩，张晋才转向旁边激动得快要站不稳的杨斌，还有一直沉默着但眼神里同样翻江倒海的魏勇。他的表情严肃起来，声音不大，却很清晰。

“都冷静点。”

“忘了我们手里还有多少货吗？”张晋的目光扫过他们每一个人，“这五百多万，只是我们总资产的一半不到！”

这句话，像一块巨石投进平静的湖面，在杨斌和魏勇的心里掀起了滔天巨浪。

两人脸上的狂喜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层次的震撼。

对啊，他们手里还有一万多张认购证！

按照今晚拍卖会的价格，剩下的那些，价值比这五百万还要高得多！

他们还在为眼前的五百万而心神激荡，几乎忘了自己是谁，可张晋的思路，却已经清晰地落在了那更庞大的一半资产上。这种格局上的差距，让杨斌和魏勇对张晋的敬佩，已经无法用言语来形容。那是一种近乎仰望的感觉。

杨斌张了张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最后只是重重地坐回了沙发上，感觉自己的脑子不够用了。

魏勇则是猛地一攥拳头，眼神里爆发出一种全新的光彩。他跟了张晋，是他这辈子做的最对的决定。

张晋没有给他们太多消化情绪的时间。他从另一个口袋里拿出一份叠好的名单，在茶几上摊开，正好压住了那几张银行本票。

“拍卖会只是一个广告。”张晋的手指点在名单上，“它的作用，是帮我们摸清这个市场真正的底线，也让所有人都看到，一张小小的认购证，到底值多少钱，而且有人愿意花这个价钱去买。”

“现在，广告打出去了，所有人都知道了认-购-证的价值。”他一字一顿地说，“接下来，我们要做的，就是收割。”

“收割”两个字，他说得轻描淡写，却让房间里的温度都仿佛降了几分。

杨斌和王倩凑过去看那份名单，上面是一个个名字和电话号码，备注着公司或者身份。

张晋的手指顺着名单滑下：“这些人，都是今晚真正有实力，但又因为各种原因，没拍到，或者没拍够的人。你以为他们放弃了？不，他们现在心里肯定又后悔又着急，生怕再也买不到了。”

“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给他们一个‘捡漏’的机会。”

他抬起头，看着三人，眼中闪着精明的光。

“我们的定价策略很简单，”张晋竖起一根手指，“就用今晚拍卖的最低成交价，六百块一张，这个价格作为我们的售价，不议价。告诉他们，我们手里还有一批货，但是数量有限，先到先得。”

他顿了顿，补充道：“要营造出一种手快有、手慢无的紧迫感。让他们没时间犹豫，没时间去联合串通。”

这个计划一说出来，整个逻辑链就变得无比清晰。杨斌瞬间就明白了，这简直是把那些富豪的心理拿捏得死死的。

“我明白了！”杨斌一拍大腿，“今晚的价格从六百多一路飙到接近七百，他们心里早就接受了这个价位。我们现在用最低价卖给他们，他们会觉得占了便宜！”

“对。”张晋点头，迅速开始分工，“这个过程需要绝对保密和高效。我负责打电话，联系这些买家。杨斌，你负责记录，哪个买家要多少，约定什么时间，什么地点，记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