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没有采取什么复杂的手段，就是最简单直接的现金攻势。当一捆捆崭新的钞票摆在那些黄牛头子面前时，对方的心理防线便迅速瓦解。一天之内，他们几乎是横扫了计划内的所有目标。

当天晚上，所有人回到了酒店的套房。

房间里烟雾缭绕，空气中混杂着汗味、烟味和一种亢奋过后的疲惫感。客厅的茶几和地板上，堆满了成沓的认购证和一叠叠厚厚的票据。

所有人都没说话，只是围在客厅中央，看着王倩。

王倩盘腿坐在地毯上，怀里抱着一台计算器。她没理会周围的目光，只是专注地低着头，纤细的手指在按键上一下下地按着，神情严肃又认真。房间里很安静，只有计算器发出的轻微“嗒嗒”声，和窗外隐约传来的车流声。

终于，在反复核对了两遍之后，她按下了最后一个等于号。

一长串数字出现在小小的液晶屏上。

王倩抬起头，长时间的专注让她的眼睛有些发红，她看着张晋，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但又觉得那个数字太过不真实。她清了清嗓子，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一些。

“张晋……”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所有的账都对完了。扣掉我们带来的本金，还有给霍哥手下兄弟们的酬劳，再刨去这两天所有的开销，包括吃住、路费……我们的纯利润是……”

她停顿了一下，再次看了一眼计算器上的数字，然后用一种清晰的、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语调，公布了那个最终结果。

“一千二百三十万。”

整个房间陷入了一片诡异的死寂。

时间仿佛凝固了。杨斌张着嘴，忘了呼吸。魏勇下意识地掏了掏耳朵，以为自己听错了。霍老五更是呆立当场，他这辈子别说见了，就是想都不敢想这么多钱。

几秒钟后，死寂被打破。

没有人欢呼，也没有人跳起来。杨斌只是长长地、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然后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咧着嘴傻笑。魏勇则是走到窗边，拉开窗帘，看着外面城市的璀璨灯火，感觉像是在做梦。

张晋是全场最镇定的一个。他脸上带着笑意，走过去拍了拍王倩的肩膀，然后转向众人。

“辛苦了，各位。”

他没有讲什么豪言壮语，而是从自己的包里拿出早就准备好的一摞厚厚的红包，一个个地发到众人手里，连霍老五手下的几个兄弟也人人有份。

“这是大家应得的。我已经让酒店送了最丰盛的一桌菜上来，今晚，大家好好吃一顿，好好睡一觉。”

那顿庆功宴，气氛格外的好。大家喝着酒，聊着这两天的惊心动魄，聊着家里的老婆孩子，聊着未来的打算。没有人再提那笔巨款，但所有人都知道，从今天起，很多事情都不一样了。

第二天，天色刚蒙蒙亮。

整座城市还在沉睡之中，几辆车便悄无声息地驶出了酒店的地下车库，没有惊动任何人，迅速汇入空旷的街道，朝着高速路口的方向开去。

车上，是张晋的核心团队。经过一夜的休整，所有人的脸上都还带着些许疲惫，但眼神里却都透着一股前所未有的光亮。那笔千万巨款，已经被连夜转换成了几张轻薄的银行本票，正安安静静地躺在张晋的内侧口袋里，几乎感觉不到重量。

就在他们的车队驶上高速公路，朝着中山方向飞驰的时候。

远在千里之外的中山市，小霸王公司的董事长办公室里，陈长青和詹宏正悠闲地品着早茶。办公室装修得富丽堂皇，巨大的红木办公桌，真皮沙发，无一不彰显着主人的地位和财富。

一个助理敲门进来，恭敬地递上一份传真。

詹宏拿起来看了一眼，嘴角随即撇出一丝不屑的笑意。他把传真递给对面的陈长青。

“陈董，看看吧。那位临江来的张总，发了正式通知，定在一周后召开股东大会。”

陈长青接过来看了看，随即发出一阵低沉的笑声，他端起茶杯，慢悠悠地吹了吹上面的热气。

“股东大会？他凭什么开股东大会？就凭他手上那点零零碎碎的股份？我看这小子，是在临江那个小地方被人捧了几句，就真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詹宏身体往后一靠，舒服地陷进沙发里。

“可不是嘛。我猜啊，他这就是黔驴技穷了，想在会上闹一闹，故弄玄虚，好抬高价钱，让我们把他手里的股份买回去。年轻人，心气高，总想搞点以小博大的名堂，就是没掂量过自己的分量。”

“那就让他来。”

陈长青将茶杯往桌上不轻不重地一放，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

“我倒是很想看看，一个连一千万都凑不齐的毛头小子，到时候站在会议室里，拿什么跟我们斗。正好，趁着这个机会，把所有股东都叫来，让他彻底死了这条心。我们顺便把他的股份压到最低价收回来，让他干干净净地滚出中山。”

两个人相视一笑，眼神里充满了对猎物的戏谑和掌控一切的自信。在他们看来，这场所谓的战争，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了。

高速公路上，车队保持着平稳的速度一路向南。

张晋靠在后座上，双眼微闭，像是在睡觉。车窗外的景色单调地向后飞驰，阳光透过车窗照进来，却没什么温度。

他的大脑却在飞速地运转，一遍遍地推演着一周后股东大会上所有可能出现的状况。陈长青的贪婪和自负，詹宏的阴险和狡猾，其他几个持股不多、态度暧昧的股东……每一个人的性格特点，每一个可能的变数，都在他脑中清晰地排列组合。

他知道，这次回去，他要面对的，是一场真正的硬仗。

这不仅仅是关于小霸王这家公司的归属权，更是他未来商业版图的奠基之战，绝不能输。

许久，张晋缓缓地睁开了眼睛。他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景物，眼神平静而深邃。

他的嘴角，慢慢地勾起了一抹冰冷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