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勇说得斩钉截铁，充满了信心。这份信心，一半来自于对他姐姐的了解，另一半，则完完全全来自于对张晋的信任。他相信，只要他把跟着张晋干的好处说清楚，他姐没有理由不同意。

张晋看着他，眼中的那点玩味终于散去，化作了真正的赞许。他没再多说什么，只是拿起桌边的账单，站起身。

“走了。”

两个字，让紧绷的气氛彻底松弛下来。魏勇和杨斌如蒙大赦，连忙跟着站了起来。

张晋走到柜台前，从口袋里掏出几张零钱递给老板娘，声音平和：“老板，不好意思，刚才我这兄弟喝多了豆浆，有点上头，吵到您了。”

老板娘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连忙摆手：“没事没事，年轻人嘛，高兴，我懂。”

魏勇的脸又红了，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走出早餐店，清晨的阳光洒在身上，暖洋洋的。街上车来人往，充满了生活的气息，冲淡了店里那点不愉快的插曲。

三个人并排走在人行道上，谁也没说话。过了一会儿，张晋才开口，目光看着前方：“下午没课了？”

“没课了，晋哥。”杨斌赶紧回答。

“嗯，”张晋点点头，“回学校去，该上课上课，该考试考试。别让人觉得你们有什么不一样。”

他又偏头看了看魏勇，“尤其是你。”

魏勇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知道了，晋哥。”他现在是彻底服了，张晋不光是带他们挣钱，更是在教他们怎么做人。

“这笔钱，来得是快，但你们要记住，能挣到，也得能守住。”张晋的脚步不快，声音也不高，却像钉子一样扎进两人的心里，“财不外露，这个道理不用我多教。在外面，你们还是那个兜里没几个钱的穷学生，明白吗？”

“明白！”魏勇和杨斌异口同声地回答，声音里透着一股前所未有的郑重。

他们看着张晋的侧脸，心里忽然生出一种感觉。三十万，对他们来说已经是天文数字，是人生的巨大转折。可对张晋来说，这似乎真的只是一个开始，一个微不足道的开始。

跟着他，未来或许真的不止三十万。可能是三百万，甚至更多。这个念头一旦冒出来，就像野草一样在心里疯长。两人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压抑不住的兴奋和对未来的无限憧憬。

张晋没有再说话，他的目光越过眼前熙攘的街道，投向了远处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阳光给那些冰冷的钢筋水泥镀上了一层金边，在他的瞳孔里，映出了一片更为广阔的图景。

临江市，只是一个起点而已。

大教室的后门被推开时，发出了“吱呀”一声抱怨。

正在讲台上讲课的老教授扶了扶眼镜，被打断了思路，有些不满地朝门口看了一眼。教室里几十双眼睛也齐刷刷地转了过去。

是张晋和杨斌。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进来，神色轻松，像是刚在楼下散完步顺道拐了进来。

“他们还真敢来啊……”

“我还以为办退学手续去了呢。”

细碎的议论声在后排响了起来，不大，但在安静的课堂里足够清晰。

张晋脸上有些挂不住，毕竟旷了这么久的课，确实理亏。他摸了摸鼻子，目光在教室后排扫了一圈，寻找空位。

杨斌却跟没事人一样，对周围的目光和议论充耳不闻，径直朝着靠窗的位置走去，那里，秦钟和张继勇正拼命冲他们招手。

两人猫着腰，在最后一排坐下。老教授瞥了他们一眼，没多说什么，继续讲他的课，只是声音比刚才沉闷了些。

“我的哥，你们可算回来了！”秦钟立刻把脑袋凑了过来，压着嗓子，语气又急又快，“出大事了！”

张晋翻开一本崭新的课本，心不在焉地听着。

“老唐，班导，找你们都快找疯了！”秦钟的表情活像天塌了下来，“电话打不通，人也找不到，前两天直接在全院大会上点了你们的名，公告栏上，你们俩的大过处分都贴出来了！”

张晋握着笔的手顿了一下。

“还有，”秦钟看了一眼杨斌，话音更低了，“斌子，你那班长，老唐给撤了。现在是杨雨菲当班长。”

空气安静了一瞬。

张晋心里沉了一下，他扭头看向杨斌，眼神里带着歉意。他清楚，杨斌这处分，这班长被撤，多半是受了自己的牵连。

谁知杨斌只是咧嘴笑了笑，浑不在意。他伸出胳膊，重重地拍了拍张晋的肩膀，凑到他耳边：“晋哥，别想那没用的。一个班长算个屁？能跟你去魔都，别说撤我职，就是让我现在退学我都干。”

他的声音很轻，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劲儿。

“再说，自从跟你干买卖，我哪还有心思管班里那点鸡毛蒜皮的事。早该自己辞了，让雨菲干挺好，省心。”

旁边的张继勇也探过头来，一脸担忧：“斌子心态是好，但老唐那儿……这次是真的火了。我听别的班委说，他开会的时候拍了桌子，说要严肃处理。你们俩，下课赶紧去找他认个错，态度好点，不然这事儿怕是过不去。”

张晋垂下眼帘，手指无意识地在书页上划过。

认错是肯定要认的，但不是现在。

他抬起头，看着讲台的方向，轻声回应：“等下课再说。现在翘课去找他，不是火上浇油吗？”

他了解老唐的脾气，那是个典型的教书先生，最重规矩。现在冲过去，只会撞在枪口上。

秦钟和张继勇对视一眼，觉得他说得有理，便不再多言，缩回了脑袋。

一时间，后排只剩下老教授含混不清的讲课声。

张晋的心思却完全不在课本上。大过处分，他倒不是很在乎，一纸功过，毕业后谁还认这个。他只是觉得，连累了杨斌，心里有些不舒服。

可杨斌那番话，又让他心头微热。这份信任，比什么都重。

他正出神，教室里忽然安静了下来。

那种安静很突兀，连老教授的讲课声都戛然而止。

张晋抬起头，顺着所有人的目光朝门口看去。

教室的后门不知何时又被推开了。门口的光线暗了一下，一个人影堵住了门。那人看起来其实很年轻，但是此时一副脸色铁青的样子，倒是很有气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