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晋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措手不及，大脑有那么一瞬间是空白的。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她身体的颤抖，和那份近乎绝望的用力。一种混杂着内疚和怜惜的复杂情绪在他胸中剧烈翻滚，最终，他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搂住了她纤细得仿佛一折就断的腰，开始笨拙而激烈地回应起来。

周围偶尔投来的目光，路过的自行车铃声，仿佛都在这一刻被隔绝在了另一个世界。

就在两人吻得难分难解，气息交错之际，张晋突然感到嘴唇上一阵尖锐的剧痛。

是杨雨菲，她猛地用力，狠狠地咬了他一口。

“唔……”

张晋吃痛，忍不住发出一声闷哼，一股淡淡的铁锈般的血腥味瞬间在两人的唇齿间弥漫开来。

杨雨菲松开了他，但双手依然抓着他的衣襟，胸口因为急促的呼吸而剧烈地起伏着。她抬起头，一双泛红的眼睛死死地瞪着他，那眼神里，既有化不开的爱意，也有不容置疑的警告。

她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决绝。

“张晋！你听清楚了！”

“以后你要是再敢玩失联，再敢这么不声不响地消失，我就和你彻底分开！我说到做到！”

张晋下意识地用舌尖舔了舔被咬破的嘴唇，伤口很小，但那刺痛感却异常分明。他看着杨雨菲眼中还未干涸的泪痕和那份不顾一切的执拗，心里五味杂陈。他没有一丝一毫的生气，只有愈发沉重的心疼和内疚。

他意识到，这个女孩，是真的爱上自己了。而这份爱，热烈得像一团火，也带着一种让他感到窒息的偏执。

他知道，有些话，不能再拖下去了。再这样模糊不清，对她，对自己，对王倩，都是一种伤害。

他看着她的眼睛，艰难地组织着语言，最终还是说了出来。

“雨菲，对不起……我有王倩了。”

这几个字，他说得异常艰难，每一个字都像是在喉咙里滚过一圈砂石。

空气再次凝固。

张晋已经做好了准备，迎接她可能会有的任何反应，也许是又一巴掌，也许是更激烈的质问，甚至是转身就走，从此形同陌路。

然而，杨雨菲只是怔怔地看了他几秒钟，眼神里闪过一丝茫然和剧痛。然后，她松开了抓着他衣襟的手，再次扑了上来。

这一次，是一个紧紧的、用尽全力的拥抱。她把头深深地埋在他的胸口，双臂用力地箍着他的后背，仿佛要将自己整个人都揉进他的身体里，仿佛这样，就可以抵御全世界的恶意。

过了许久，久到张晋以为她不会再说话了，才听到她闷闷的声音从怀里传来，带着浓重的鼻音。

“我不管……”

她的声音很轻，却无比固执。

“我就是喜欢你，我不管！”

她颤抖的身体，她闷在胸口那句近乎耍赖的宣言，瞬间击溃了张晋心里那道刚刚建立起来的防线。所有准备好的、理智的、为她好的话，全都堵在了喉咙里，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最终，他心里只剩下一声无奈的叹息。他抬起手，有些僵硬地、一下一下地，轻轻拍着杨雨菲的后背，像是在安抚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

他低声说，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疲惫和妥协。

“好，好……都是我的错。”

“我答应你，以后一定好好陪你，再也不会让你担心了。”

为了弥补，也为了安抚她那根已经绷到极限的神经，那天下午，张晋没有回宿舍，也没有去公司。他带着杨雨菲，像所有普通情侣一样，在校园外的小街上漫无目的地闲逛，在一家看上去还算干净的馆子里吃了晚饭。

他花了整整两天的时间，耐着性子陪着她，听她说话，带她吃饭，才终于把杨雨菲哄得云开雾散，让她那张总是带着倔强的脸上，重新露出了发自内心的笑容。

第三天傍晚，夕阳的余晖将天空染成一片温暖的橘红色。张晋把杨雨菲送到女生宿舍楼下，看着她带着浅浅的笑意，一步三回头地朝自己挥手，然后才转身走进宿舍大门。

直到她的身影彻底消失，张晋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靠在旁边的一棵树上，感觉比连续熬夜谈成一笔几百万的生意还要疲惫。这种心累，是身体上的劳累完全无法比拟的。

他以为这件事，总算可以暂时告一段落，自己也能喘口气了。

他直起身，揉了揉有些发僵的脖子，转身准备回自己的宿舍。刚走了没几步，揣在裤子口袋里的BP机突然毫无征兆地“滴滴滴”地响了起来。

是霍援朝的。

这么晚了，霍主任找他会有什么事？

一种不太好的预感油然而生。他不敢耽搁，加快脚步，几乎是小跑着到了不远处的一排公共电话亭。摸出硬币投进去，拿起有些冰凉的话筒，迅速回拨了过去。

电话只响了一声，几乎是立刻就被接通了。

听筒里传来霍援朝的声音，没有平时的温和，反而有些急促，话也说得极简短。

“张晋，你立刻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张晋握着话筒的手紧了紧，他能听出对方语气里的严肃。

“霍主任，是出什么事了吗？”

对方似乎不想在电话里多说，只是又重复了一遍。

“电话里说不清楚，你马上过来。”

说完，听筒里就传来了“嘟嘟”的忙音。

张晋握着话筒，在电话亭里站了几秒。霍援朝的语气很不对劲，肯定不是小事。难道是公司那边出了什么纰漏？还是……跟上次打架的事有关？他来不及多想，挂上电话，转身就朝着行政楼的方向大步走去。

夜里的校园比白天安静许多，路上只有零星的学生抱着书本，低声交谈着从图书馆走出来。行政楼里大部分办公室的灯都暗了，只有走廊尽头，属于霍援朝的那一间还亮着光。

张晋站在办公室门口，深呼吸了一下，让自己的心跳平复一些，然后抬手，轻轻敲了敲门。

门里传来一个沉稳的声音。

“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