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星球轨道上，四个防御矩阵缓缓生成，线条凌乱，却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锋利。

“二层轨道。”

“在小行星带建立前哨站。”

副控猛地抬眼：“那是小行星带！连完整地质勘测都没有，怎么部署？”

“用剩余的无人大气平台先搭。”

“你要让无人平台进带？”

“进。”

“平台一次进带，毁损率百分之四十以上！”

“进。”

沈启眼神没有一点波动。

“全部调过去。”

“能源？”

“月面基地只拿七成，剩下三成给小行星带。”

副控深吸一口气，喉咙干涩：“我还是要提醒你……如果都毁了……”

“毁就毁。”

“沈启！”

“毁了再造。”

他声音很轻，像是在陈述一个再平常不过的事实。

“至少要让联盟知道，这个星球还在抵抗。”

空气死了一样的寂静。

没有人再劝。

投影上，新的坐标缓慢浮现。

沈启走过去，抬手点在一个小行星编号上。

“编号K-17，改造成第一前哨。”

“你确定？那颗星体自转不稳定……”

“我确定。”

“部署什么？”

“主频干扰矩阵，全频波导，自动防御系统。”

副控沉声：“你这是在建……自杀性封锁带。”

“是。”

“就算联盟不收割，也会因为这条防线直接动用歼灭性武器。”

“我知道。”

沈启抬起左手，透明的指骨在空中缓缓收紧。

“但如果不建，哪怕他们到轨道，我们连和它们对视的机会都没有。”

副控喉咙滚了下，低声：“明白。”

他转身去接入小行星带的资源调度。

那一排排红色的警告在投影上闪烁，像一只一只通红的眼睛，死死盯着这群疲惫到近乎崩溃的人类。

“能源分配确认。”

“星际平台批次生成中。”

“预计毁损率百分之五十。”

沈启静静看着，忽然有种恍惚感。

他想起两年前，自己第一次看银河联盟的影像时，觉得那是一种根本无法抗衡的命运。

可到现在，轮到他亲手去堵上这些防线。

命运依旧是命运。

但他也终于明白了一件事， 就算注定失败，至少有人试过。

“副控。”

“在。”

“把救赎军团的第一批任务写进去。”

副控抬眼：“要让他们去小行星带？”

“他们能在真空里生存。”

“但……沈启，他们也是人……”

“我知道。”

“可这是唯一一支能在轨道外作战的部队。”

副控声音终于哑了：“明白。”

他去接入权限，背影在那一排排冷蓝的警告灯下，显得很瘦，也很倔。

空气里只剩下无声的金属噪音，像一场缓慢的坍塌。

沈启看着那些闪烁的红色提示，闭了闭眼。

“月面基地，四个独立节点，完工期限三个月。”

“编号K-17前哨，七十天。”

“所有自动防御系统，在八十天内调试完毕。”

他声音很低，像是在念一份没有任何退路的悼词：

“无论任何人同意或反对，”

“这就是我们所有人最后的城墙。”

副控缓慢抬头，嗓音已经沙哑：“沈启……如果你错了呢？”

沈启看着那颗缓慢旋转的地球投影，眼底只有一片死水。

“如果我错了……”

他低低吸了口气，仿佛胸腔里也在开裂。

“那至少……有人在黑暗里点过一盏灯。”

三天后，第一批运输舰从黯湾启航，载着拼凑出来的防御模块、频率放大器、半成品的干扰矩阵，和那二十七个还保留人性的人。

他们的名字，是人类最耻辱，也最勇敢的代号。

救赎军团。

星球的夜很长。

那些舰影飞进轨道，化作几道冷蓝的光，像一群要用残躯去和神抗衡的虫子。

可那一刻，沈启看着高空，忽然觉得再也没有比这更清醒的时刻。

无论这一切是不是徒劳。

无论他是否注定失败。

这一条防线。

必须有人先站上去。

投影闪烁，警报声一遍遍响起：

月面基地，工程开始。

小行星带前哨，工程开始。

自动防御系统，部署开始。

这是银河联盟第一次，真正看见这颗星球举起反击的手。

不再乞怜。

不再逃避。

就算命运下一秒就要把所有人碾碎。

至少此刻。

有人在拼命筑起一道，只属于人类自己的星际防线。

可沈启清楚，这还不够。

绝不够。

月面基地的防御矩阵、编号K-17的前哨，全部是拼凑的产物。

就算救赎军团在轨道外强行镇守，也不过是拖延些时间而已。

银河联盟的先行舰有轨道打击的能力。就算再多自动防御系统，一旦他们锁定地球大气层，所有布防都只是一层纸。

沈启站在天启塔最上层，望着那片墨蓝色的夜空，指尖在金属栏杆上缓缓敲着。

“还有别的办法。”

他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像是跟自己说话。

副控站在他身后，浑身都冷透了。

“沈启……就算你把跃升塔的能源都挪过去，也不够撑这场战役。”

“我知道。”

“你还想……”

“水系。”

那两个字从他喉咙里溢出来，像一把生锈的刀。

副控怔住：“……什么？”

沈启转过身，眼神比任何时候都清晰。

“把净化水全部调度过来。”

“全……全部？！”

“全星球所有净化塔，所有储水仓。”

副控猛地抬起头，嗓子都哑了：“你疯了！这是地球最后的净水系统！如果……”

“如果我们输了，这些水留着也是废墟。”

“可你……”

“我能把它们结晶。”

副控像被什么堵住了喉咙，手指颤了好几下，还是没说出那个“你自己会死”这句话。

“你确定……这种水结晶，能在太空成型？”

“守望者给过参数。只要水频足够纯，就能在零重力里稳定结构。”

“可这是理论。”

“理论也是可能。”

沈启低下头，透明的左手缓缓攥紧：“不试，就没有任何概率。”

他语气平静得过分。

仿佛这是在讨论一笔再普通不过的账。

可副控明白，这种水结晶不是普通武器。

它是以沈启体内的水系异能为核心，硬生生在太空凝结出“水晶防护网”。

这种防护网，不只是能挡。

它能吸收绝大部分能量攻击，将波动折射到外层轨道，至少延迟先行舰的收割启动。

沈启转身，走向总控台。

“调集净化塔。”

“沈启……”

“能源优先。”

副控声音终于发颤：“……如果你死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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