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夜避难港，主控台。

望北死死盯着那一层淡蓝的扫描波：“它们到底在找什么？”

“找一个理由。”

林韵声音很轻：“找一个必须消灭我们的理由。”

“它们为什么不直接动手？”

“因为它们还不确定。”

林韵抬手，摸了摸腹部那一层薄薄的防护布：“它们不确定，我们是不是已经有了……意志共鸣。”

一瞬间，望北没说话了。

他看着她，喉咙一阵阵发紧。

他们都明白，银河联盟最怕的不是战争本身。

是人类真的在绝望里，学会了“同一”。

黯湾港，天启塔。

副控抬眼，看着那片逐渐收束的红光：“它们停了。”

沈启缓缓点头。

“它们要通讯了。”

“……你确定？”

“它们想确认。”

“确认什么？”

沈启抬手，冰冷的水系波动沿着指尖轻轻漫开。

“确认，这颗星球是不是要自己走向死亡。”

下一秒，所有频道同时响起一道清晰的机械合成声。

【银河联盟对地球文明发出最后警告。】

【你们已经被证实为潜在的集体意志异常体。】

【我们检测到异常的能量波动和不可控的频率增长。】

【这被认定为对银河秩序的直接威胁。】

声音停顿半秒。

【地球文明有一次机会：立即放弃一切防御机制，解除防护网，交出所有净化武装。】

【你们必须接受轨道收容与重建。】

【否则，收割矩阵将在预定时间全部启动。

通告没有情绪，平淡得就像在宣读某种理所当然的判决。

沈启闭着眼，掌心微微收紧。

“……这就是他们的底牌。”

副控哑声：“它们在逼我们先退。”

“是。”

“它们觉得，我们还是会怕。”

沈启缓缓睁眼，那双瞳孔里一点点浮起冰蓝色的光。

“可是。”

他声音极轻。

“它们不明白。”

“我们早就没有退路了。”

他没有再看副控一眼，只是转过身，缓缓走到操作台最中央。

那条通往全频频道的通讯线，还在闪着冷白的等待信号。

风从高处破碎的通风口灌进来，卷着灰和海盐的味道。

他站定，垂下眼。

胸口那片被频率灼伤过无数次的皮肤，隐隐发疼。

沈启抬起左手，透明的手骨在灯下亮得像要碎开。

他按下通讯。

全频道接入。

一瞬间，所有区域、所有战士、所有避难所、甚至每一个被扫描灯照亮的角落，全都响起同一个提示音。

副控看着他，声音发涩：“沈启。”

“嗯。”

“你……要确认吗？”

沈启抬眼，眼底那点冰蓝色光终于彻底亮起来。

他轻轻吐出一口气。

“确认。”

下一秒，他的声音传进每个人的耳朵里：

“这里是沈启。”

所有频道寂静。

只有心跳声在耳麦里一下一下。

“银河联盟。”

他声音低到几乎听不清。

“这是你们的答案。”

他抬起头，眼神冷得像一片冻结的深海。

“地球人……”

他一字一顿，声音像刀在金属上划过：

“永不投降。”

寂静。

彻底的寂静。

哪怕副控，也一瞬忘了呼吸。

极夜避难港，林韵抬手，捂住自己发疼的心口。

望北死死攥着净化之种，眼底一点光慢慢浮上来。

这一刻，他们全都明白了：

没有退路。

所以，也没有选择。

几秒后。

轨道上，三百颗探测器同时亮起红光。

天空在一瞬间被染成死一样的深色。

沈启静静看着。

那一片光芒扩散的刹那，他抬起手。

“全域频道。”

“在。”

“所有战斗单位，第一作战序列启动。”

“所有防护系统，全面激活。”

“……完毕。”

通道尽头，副控猛地吸了一口气，手背青筋暴起。

“战时程序确认，启动！”

【银河联盟先遣舰轨道攻击程序开始。】

下一秒，轨道上传来低沉的共振声。

就像整个天空都在一点点塌下去。

极夜避难港。

林季站在最高的瞭望台，耳机里响起那道提示：

【轨道攻击波接近。】

【所有防护区进入预备状态。】

【净化军团作战单位，全体起飞。】

他缓缓抬眼，看见天空里无数红色光点交织成一片。

像一场不属于人类的极光。

他抬起左手，拇指在掌心轻轻一抹。

那是一个暗金色的识别标记。

净化军团001号。

“林季。”

沈启的声音在耳机里响起。

“在。”

“启动。”

林季深吸一口气：“明白。”

他一脚踏上悬挂升降机。

那台旧改造的星轨战机在脚下慢慢亮起蓝光。

引擎声如一头沉睡的野兽，低低嘶吼。

“兄弟们。”

他声音有点哑。

“该我们上了。”

南极港。

荒原带。

旧欧残余区。

一艘又一艘战机从地面升空，拖着细长的冷蓝色尾焰。

它们很多是拼凑出来的。

引擎来自报废运输舰，操控中枢是民用机的残骸，频率发生器甚至用了林妙生前留下的实验部件。

没人管它们好不好看。

也没人关心它们能不能回来。

只要它们还能飞。

黯湾港，天启塔最高层。

沈启站在中央指挥台，双手平摊在操作面板上。

水系网络像一张看不见的脉络，顺着他的指尖一点点铺开。

他能感觉到每一艘战机的能量波动。

每一名战士的心跳。

他们在害怕。

可没有一个人退。

“沈启。”

望北的声音轻轻响起。

“我们准备好了。”

沈启闭了闭眼，低声：“明白。”

“轨道战，开始。”

轨道外。

银河联盟探测器群率先亮起红光。

三百道深红色的扫描波骤然收束。

下一秒，像针一样朝地球防护网扎下来。

轰。

整个地表轻轻一震。

南极港防护罩瞬间黯淡一层。

“防护能量下降3%！”

“调节，调节！”

轨道上的第一支净化军团小队率先冲进攻击范围。

林季的战机在最前面，机身上浮现出一道道亮得刺眼的蓝白频率线。

“目标锁定。”

“1号小队，分散！”

五架战机同时张开机翼，像一群极夜的飞鸟。

银河联盟的光束武器在他们身后炸成一片白色残火。

林季死死攥着操控杆：“频率主炮，预热——”

战机尾部，四条频率轨道缓缓亮起。

“三——二——一！”

他低声吼：“开火！”

无数条冷蓝色的光流从他们机腹喷出。

和联盟探测器的红光在真空里交织。

没有声音。

只有光在一寸寸吞噬彼此。

指挥中心。

副控看着那片交火区域，手指一阵阵发抖：“沈启，他们撑不住！”

“我知道。”

“他们一旦被光束锁定……”

“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