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神明注视的滋味很不好受，不管是身体层面上还是精神领域里。

我不明白那太阳化作的眼睛是哪个神明，也不清楚祂代表的是哪种规则。

但我实实在在的感受到了压迫。

哪怕我对恐惧的情绪已经非常麻木了，但还是对这目光扎的一动不敢动。

我想起了自己年幼时期，在面对一只没有栓绳，比我还要大的藏獒犬，站在雪地里看着我，而我身边则什么依靠都没有。

哪怕那只藏獒什么都没做，只是看着我，我也依然被吓得双腿发软。

就是这样的感觉。

祂就这样看着我，仅仅只是这样看着，我的身体就开始本能的在颤抖，精神深处不停的蔓延着逃跑后退甚至跪下等各种想法，无一不是退缩的。

甚至还因为这种恐惧，让我怕的想死。

是真的想要以死来解脱这种本能。

就像是我从小到大所有关于恐惧的情绪都被挖掘出来一样。

我的身体开始发冷，冷的我站都站不稳。

在祂面前，我只是虫子。

我哪怕已经强到可以打退一波又一波的古老邪祟，但也依然没办法跟神明这个维度的东西对抗。

甚至只是被祂看着都升不起反抗的心思。

就在我心里的恐惧被不断放大时，心口处的金色结晶突然嗡的震了下。

随后就是……愤怒。

结晶自身的愤怒加速了心脏的跳动，让它如同战鼓一样在肋骨间回响，炽热的血液充斥着身体，这血是那么滚烫，以至于让我几乎要燃烧起来，皮肤下仿佛有岩浆在奔涌。

我的视线边缘泛起赤红，恐惧被这股怒意硬生生撕开一道裂口。

那不是属于我的愤怒，是金色结晶自身的意志在咆哮，它在主动抗拒着神明的威压，也点燃了我骨髓里的战意，与那恐惧相抗衡。

我咬破舌尖，血腥味在口腔炸开，颤抖的双腿缓缓站直。

就这么几秒的功夫，我发烫的身体开始冒出白雾。

祂那一直无悲无喜的眼神里，终于出现了些某种情绪，像是好奇，像是打量，但最后祂什么都没做，最终缓缓合上。

压迫感消失，我半跪在地剧烈喘息着。

史之瑶跟侯爵发现了我的异常，赶紧查看。

“刘大哥！啊！你好烫！发生什么事了呀！”

我摆摆手，“被神明的灵力打了一巴掌……”

这是我跟神明的第一次交锋，感觉不说恐怖吧，也属实是压力巨大。

就在这时，一个裹着破旧头巾的难民女孩脚步踉跄的从我身边走过，似乎因为太虚弱，一下子撞在我身上。

我把她扶起来，她朝我慌忙点头，然后快速离开，消失在杂乱的人群里。

虽然她裹着面巾，我看不清她的脸，但还是愣了下，因为她头发跟眼睛是黑色的。

“在欧洲地区，也有黑头发的人种吗？”

我看着史之瑶，她把我这个问题写给侯爵，侯爵思索后点头。

侯爵都这么说了，那我也就没多想。

原地缓了好一会儿，我才起身侯爵和史之瑶返回城堡。

回到相对安全的城堡大厅，我正打算换衣服，手指无意间划过外套的口袋，却有些异样的触感。

里面似乎多了点什么。

我伸进口袋摸到了一张粗糙的硬纸。

这是什么时候放进去的？我之前可没记得身上有这个东西！

我警惕的取出纸片，没有立刻打开，先是用感知仔细探查了一番，确认上面没有任何阴气陷阱或诅咒的痕迹，只是最普通的纸张，这才将其展开。

纸张粗糙泛黄，上面写着一行字。

但让我瞳孔骤然收缩，因为那字迹，是汉字！

而且是用的简体！

【历史和时间是唯一没有规则，但被所有规则所守护的东西，不要做多余的事。】

这是什么意思？那个女孩是谁？她怎么会写现代简体中文？

我抬头将纸条递给一旁的史之瑶：“你看看这个。”

史之瑶接过纸条，初时有些困惑，但当她的目光落在那些汉字上时，她的眉头立刻蹙了起来，脸上浮现出一种极其怪异的神色。

她反复看了几遍，下意识的用手指比划了几下。

之后她纳闷的咦了声，“这字迹……怎么像是我写的一样！？”

我愣了下，“你写的？什么意思？”

史之瑶接过纸条，凑近壁炉仔细扫过每一个汉字。

她的眉头越皱越紧，脸上的困惑也越来越浓。

“刘大哥……”她抬起头，眼中满是难以置信，“这……这真的就是我的字，你看这个‘历’字，右边的‘力’，我写字时总是习惯那一撇带点钩。”

“毕竟我写了十几年的毛笔字，很难改掉，还有这个‘没’字，右边‘殳’的写法，我总会把最后那一点写得特别重……这些细微的地方，都跟我自己写的一模一样！”

她越说越觉得惊疑，拿着纸条反复端详。

我提出一个猜测，“会不会……是有人用手段模仿出来？”

“毕竟你这段时间也没少跟领主交流用纸笔，哪怕写的字体不一样，但你自身的习惯是改不了的。”

史之瑶指着简体字，“可这没道理啊！为什么要用我的字迹？还写的是这种字？就算能模仿我写字的习惯，但也不可能连我写汉字的习惯都能模仿的这么像吧？”

我想了想继续问她，“这段时间，除了侯爵，还有谁经常看你写字？”

史之瑶努力回想，然后摇头：“除了侯爵需要我帮忙翻译，偶尔有几个侍女见过，但她们连汉字都不认识，更别说写了。”

沉默。

壁炉的火光跳跃着，将我们的影子拉长，投在冰冷的石墙上扭曲晃动。

良久之后，史之瑶有些惶恐的看着我，“刘大哥，你说……会不会是……是另一个……我？”

这个想法让她自己都打了个寒颤，“不可能的，太荒诞了……”

她这个说法让我脸色沉下来。

毕竟已经有一个小瑶，是跟史之瑶长得一模一样。

“你放宽心，这事儿不是冲你来的，至少对方提醒我们就不太可能是与我们为敌的，现在重要的，还是那个神秘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