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叶天，我从未做过这么复杂的事，完全听从另外一个人的指挥，从大雪山色迦寺到港岛，去拿石大师的箱子，又到敦煌来交给林宝儿，现在又接待甘雯，等她完成惊天动地之举……说到底，我只想回到色迦寺，见到龙夫人，也许再也不会重出江湖了……”

司空摘星脸上，现出极度懊恼的神色。

叶天感叹，男女之间的感情纠缠太过复杂，不是司空摘星这种思维简单的人能够掌握的。

“司空，你过去沉溺于盗墓，在江湖上闯出赫赫名声，不也是很惬意的人生吗？现在，为了龙夫人，你看自己变成了什么？”

司空摘星转头，死死盯着叶天：“我只想做一个好人，在色迦寺那种地方，过简简单单的人生，这也有错吗？”

“司空，你明白的，擅长筹谋未来者早夭。像甘雯这种人，泄露天机，盲测未来，聪慧外露，过度筹措，正是早夭者的一员。你把未来寄托在她身上，是不是太轻率了？”

司空摘星长吸一口气，犹如鲸鱼吞水。

“叶天，人总要放浪一回，对吧？”

叶天一字一句地诚挚回答：“司空，悬崖勒马，为时未晚。不如，放弃色迦寺的空想？空即是色，色即是空，空空色色，一无所持。到最后，都是一场空，在这里放弃，回头吧？”

司空摘星紧皱眉头，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最后突然间摇头：“我已经回不了头了！”

叶天的心，猛地如高台失脚，直线下坠，落入无穷深渊。

他想救司空摘星，但很显然，对方已经误入歧途。

“我打给金枝公主和龙夫人，让她们放弃你，总可以了吧？”

司空摘星惨笑起来：“喂，叶天，我好歹是个男人啊，怎么能说话不算话？事到如今，你就放任我向前走吧，大不了，一世英名，尽毁于莫高窟，十八年之后，又是一条好汉！”

叶天终于明白，说什么都救不了司空摘星。他想做好事，但上天不给机会了。

“好了叶天，我去陪甘雯作画，做她的小书童，呵呵呵呵……”

司空摘星笑着离去，笑声悲怆，让叶天情不自禁地摇头。

他立刻取出手机，拨打金枝公主的号码。

接电话的女人声音温和，不紧不慢，透着老家伙的沉稳干练。

“叶天，一直在等你的电话，想为司空摘星鸣不平，对吗？”

叶天叹气：“龙夫人，咱们是朋友，不要故弄玄虚。你们从尼泊尔王宫到色迦寺，只是为了捉弄司空摘星吗？”

龙夫人笑起来：“捉弄？你怎会这么想？他是唯一能解决佛陀花的人选，我们恨不得找个佛龛把他供起来。叶天，你不要介入他的因果，让他竭尽全力去做，为金枝公主的二次镇魔争一线天机。”

“龙夫人，让我跟金枝公主通话？”

“抱歉，金枝公主的枯荣禅已经到了最后的关键阶段，由枯转荣，丰满收官。所以，三天之内，她都无法接电话，有什么事，尽管跟我说，等她出关，再打给你？”

电话那端，传来风过树梢的飒飒声。

“龙夫人，放过司空摘星。他迷上你，是个错误。他是我朋友，在这件事中，真是最无辜者。请一定高抬贵手，放他一条生路，可以吗？”

龙夫人一笑：“放过他？还是放过我？还记得尼泊尔王宫中，一王二后镇魔纪念堂门口的对联吗？六道轮回一握手，赠我万年无悔香。松赞干布大王、文成公主、尺尊公主三人，就是因为轮回中的一次牵手，最终促成了镇魔圣举，让大雪山民众过上了好日子——”

叶天听不下去，只好无奈地打断对方：“龙夫人，咱们只说现在，可以吗？我不管一王二后做了什么，只想让你放过司空摘星。他是个盗墓贼，不是你们的松赞干布大王，更不是莫高窟壁画中的尸毗王，你凭什么算计他，要他潜入坛城盗花？”

电话那端陷入沉默，一阵嗡嗡的噪声响过后，一个年轻的女声响起：“叶天，我无意算计司空摘星，是他闯入了我在色迦寺外布置的九曲黄河勾魂阵。这是他的机缘，是大雪山选择了他。”

叶天苦笑：“金枝，我们还是朋友吧？给我个面子，放过司空摘星。九曲黄河勾魂阵是大雪山秘术，而司空摘星是汉人，跟大雪山无关。他应该也跟你说实话了，到色迦寺去，就是看看能偷点什么宝贝。你强人所难，这样不好吧？”

嗡——

电话中，金枝公主的声音突然变得极度苍老：“大雪山秘术深不可测，我只是实施者，不是创世神。所以，我无法解决你的问题。叶天，我们当然是朋友，在尼泊尔王宫，你为我们解决了很多历史表面问题，才让我有机会，突然顿悟一王二后镇魔的真谛，那就是——‘守’。

叶天无比感叹，他帮助尼泊尔王梳理国家兴亡史，得出的结论就是一个“守”字。

大雪山王国占据天险关隘，只要不主动出击，就极少被远道而来的敌人攻破。

昔日福康安大将军西征，采取的是大国手叶天士呈献的“诱敌出洞、断其归途”的釜底抽薪之法。雪山各国不了解大清铁甲军的厉害，妄自尊大，盲目出击，反被一网打尽。

“金枝，我只想问一句，能不能看我的面子，放过司空摘星？”

金枝公主又恢复了年轻声音：“当然可以，但他沉溺于龙夫人的美色，无法自拔。你想救他，就让他从现在起修炼‘白骨观’，心中所想的龙夫人，看似如花似玉，实际不过是枯骨一堆。等到他轻易摆脱绮念，就可以跟你离开了。”

叶天终于松了口气，金枝公主答应放人，剩下劝说司空摘星的事，就容易了。

“叶天，你打电话只是为了救援司空摘星？”

“金枝，那只是小事。我想告诉你，擅长筹划未来者死，你能懂吗？你起先在尼泊尔，现在到了色迦寺，以后还有可能来敦煌。来来回回，反复迁徙，就是为了筹划未来。难道你真觉得，只要一个凡人足够聪明，就能在乾坤棋盘上，做到胜天半子吗？”

“叶天，为什么不能呢？”

“金枝，中原历史上，妄图胜天半子者，都死无葬身之地，难道你想重复他们的取死之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