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天一直感觉，龙夫人的所有做法，充斥着诡异之风，与大多数修行者、江湖人不同。司空摘星对她的依赖，也超出了人性可控范围。

“叶天，你究竟在怀疑什么？”

“说不清，道不明……这种感觉，在尼泊尔王宫时就已经有了。第一次见到她，是在国王晚宴上。她用轮椅推着金枝公主进来，我看她的第一眼，仿佛看着一团珠峰旗云，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

雷纯叹气：“我爷爷有句话，如果怀疑某个人有问题，她就肯定有问题，追查至尽头，真相一定如你所料。接下来，我会对龙夫人、司空摘星使用极限催眠术——”

叶天苦笑：“司空摘星就算了吧，他头脑简单，四肢发达，不要在他身上浪费力气了！”

雷纯摇头叹气：“叶天，不要太轻信朋友，这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远处的车灯快速靠近，很快，一辆白色越野车停在阶梯下面。

常歌匆匆下车，一步三跨，以最快速度，到了叶天面前。

“听我说……龙夫人在色迦寺时，有一次跟随金枝公主升坛讲经，说了一些跟东方克苏鲁相关的话。不管她当时是入魔还是呓语，都能证明，她接触过那种不可名状的巨大之物，并且有可能……成为克苏鲁鬼魅的傀儡。所以……我们面对的是一个非常极端的团体，不要把她当作善类，明白吗？”

常歌喘得厉害，上气不接下气，抓着栏杆，直不起腰来。

雷纯皱着眉，无声地打量常歌。

叶天出手搀扶，轻轻拍打常歌后背：“慢慢说，不要慌……”

他请常歌过来，是要藉着对方超级画师的慧眼，看清三兔共耳藻井里藏着什么。当下敦煌局面混乱，是敌是友，已难分辨。

“色迦寺是大雪山密宗圣地之一，龙夫人有何权力，升坛讲法？”

“大将军，不是她，而是金枝公主升坛，讲解枯荣禅。但在讲经过程中，站在轮椅后面的龙夫人突然开口，以穿云裂石之声，讲……讲了一些话……”

雷纯没有继续追问，而是取出电话，快速拨了个号码：“给我查，色迦寺升坛，金枝公主和龙夫人说了什么？我要大雪山语原版和汉语翻译版本。对了，再查，龙夫人在尼泊尔王室、色迦寺两地，有何异样之处？”

叶天一笑，雷纯当机立断，追根溯源，体现了袭明卫大将军的果决一面，没有丝毫错误。

常歌喘匀了气，攀着叶天的胳膊，站直了身子。

“叶天，看看你身边的朋友，都是些什么样的奇人异士？几乎没有正常人，都是心怀叵测之辈，拿你当冤大头。偏偏你还包容他们，对每一个人都尽心竭力。醒醒吧，什么龙夫人、司空摘星、金枝公主……都是要借你之力，一飞冲天？”

叶天轻轻嘘了一声，嘴角浮起笑意。

常歌向雷纯那边看了一眼，知道自己失言，立刻不好意思地做了个鬼脸。

两人走进407窟，常歌登上梯子，仔细观察。

“你刚刚说，龙夫人的左臂从三兔共耳中间探进去，一直到了肘部？”

“没错，亲眼所见。”

常歌叹气：“这世界上有些事，看似不可能，实则完全可能。人眼所见，不过是在二维与三维图画之间，太容易误判。”

叶天立刻解释：“不是误判，如果不是枪手突然射击，我猜，她一定会进入那里面去。”

常歌抬起右手，用食指关节轻轻敲打藻井，发出“嗒嗒”的实音。

“叶天，这里是实心的，并非空心。她能进去，除非是‘活画坛城’。当然，按照四大家族甘家的理论，莫高窟一切壁画都是‘活画’，在天时、地利、人和的特定情况下，都能进入其中。你说，她带着司空摘星进入其中，又有什么意义？”

“龟兔赛跑——”

叶天回答常歌的同时，对于这四个字，反复咀嚼。

常歌笑起来：“闯入兔子的世界，永远不可能赢得龟兔赛跑的比赛。她带着司空摘星进去，等于是两只乌龟闯入，只会沦为笑柄。”

叶天内心有所触动，刹那间，感觉已经贴近事件真相。

常歌旋身，侧坐在梯子上，低头俯视叶天。

“不管你怎样强调亲眼所见，大多数人听了刚刚的讲述，都会觉得，是你出现了幻觉。你也说了，雷纯将会对龙夫人、司空摘星实施极限催眠，想必到了那时，就能获得一些近似正确的答案了——”

叶天突然叫起来：“我知道了，去而复返，她去而复返……常歌，你知道上世纪初期，晚清与民国交界时，江湖上有一种奇术，叫做‘逾矩之术’吗？”

常歌点头：“那是当然，‘逾矩之术’是当时号称‘满清第一勇士’鳌拜的祖传奇术，他在长白山原始森林里，击杀东北虎和黑瞎子，凭借的就是这种瞬间逾越距离的奇术。”

两人都是高手，对于鳌拜家族、逾矩之术的历史记载都非常明白，不必赘述，一点就透。

“常歌，龙夫人使用了逾矩之术，进入藻井，又从藻井回来，你懂吗？一瞬间，她的左臂以某种密宗仪式进入了三兔共耳的世界，获得了神之启迪，又瞬间回来。我们以为她半途而废，实际已经得手。”

常歌深深地皱着眉，双手托腮，盯着叶天。

“我说的，你听懂了吗？溯源龙夫人家族，就是自白山黑水而来。她原先的名字，是鳌脱不花，与鳌拜家族有相当密切的关系……”

不知何时，雷纯已经缓步走进来，与叶天并肩而立。

叶天想通了事件的主线，眼前豁然开朗。但是，一种巨大的担心突然涌上心头。

他转头看着雷纯，有无数话要说，但却堵在喉咙里。

雷纯一笑：“我刚刚听到了你的推理过程，非常精彩。所以，我提前打电话通知，给龙夫人和司空摘星加了三层精钢镣铐，锁在富国酒店那边的地下审讯室里，由配备重武器的十二人小队严加看管，不得有丝毫懈怠。”

叶天松了口气，说了一个“好”字。

“叶天，龙夫人那样做，有何意义？”

叶天苦笑起来：“名将锻刀，有何意义？是为了阵前杀敌，驰名天下。如果龙夫人进入藻井，由乌龟升维，变成兔子，又从藻井回来，等于是兔子降维进入乌龟世界。她想做什么事，谁能挡得住？”

啪——

常歌在梯子上猛拍一掌：“厉害，厉害，叶天，你的推断完全正确，她在一瞬间完成了进化过程，听起来匪夷所思，但我相信，这是真的，这一定是真的！”

就在此时，雷纯的电话响起来。

她开了免提键，将手机放在梯子上。

“报大将军，金枝公主在色迦寺升坛时，龙夫人的确产生了‘入魔’现象，说了很长的一段话，大约十分钟左右，归纳起来，共有三件事。第一件，1900千佛洞事件重启，万佛烦恼将会找到正确归宿。第二件，莫高窟所有壁画世界降临，东方克苏鲁之魔彰显巨大狰狞面目。第三件，地球轴心逆转，逝去的百年重来，这一次鹰、熊、狮之战，将让整个宇宙都牵连进来，引发地球的第六次审判日。”

雷纯哼了一声：“还有呢？”

线人停顿了一下，咕嘟一声，咽了一口唾沫，声音变得颤抖起来：“当时，二百男女僧侣环绕着讲经坛，外围还有接近五百名信众，他们都看到，讲坛上的龙夫人突然变成了一条恐怖狰狞的九头妖龙，盘绕在金枝公主的头顶，九个龙头同时张开血盆大口，对准金枝公主。现场没人敢发出一丝一毫声音，都怕惊动妖龙，吞噬金枝公主。大约十分钟后，天空中一声霹雳震响，九头妖龙就不见了，一切恢复原样。我正在修复当日视频资料，很快就发给您。”

通话结束，洞内三人同时陷入沉思。

龙夫人本相，竟然是东方克苏鲁九头妖龙？

这个消息，简直太炸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