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话的时候，眼神始终不敢和陆枫对上，只是一个劲儿地盯着自己手里的汤碗，那副故作镇定、实则心虚不已的样子，简直是把“我有鬼”三个字明晃晃地写在了脸上。

陆枫心里冷笑一声，这婆娘，还真当他是三岁小孩那么好糊弄？这演技，也太拙劣了些。

他也不点破，只是话锋一转：“夫人费心了。对了，本官这里有样东西想请夫人认认。”

说着，陆枫从怀里掏出那块从王老三那里得来的玉佩，递到赵氏面前。

赵氏看到玉佩脸上那刻意维持的平静瞬间被打破，她失声惊呼：“这不是我的玉佩吗？怎么会在大人手里？”她伸手就要去拿却被陆枫不着痕迹地避开了。

“这玉佩是本官手下在街上捡到的。”陆枫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捡到的时间恰好是你丈夫钱富贵遇害当晚。而且，捡到的地点离你家不远。”

赵氏脸上的血色“唰”地一下褪得干干净净，她踉跄着后退一步险些没站稳声音也带上了几分尖锐和慌乱：

“不……不可能！大人这不可能！我……我那天晚上根本就没回过家！我一直在娘家待着怎么可能把玉佩掉在街上！”

“哦？夫人确定？”陆枫的语气听不出喜怒，“王老三可是亲眼看见一个裹着头巾的女人，从你家方向匆匆离开，这玉佩就是那女人掉落的。”

“王老三？哪个王老三？”赵氏眼神更加慌乱下意识地反问，随即又像是想起了什么猛地摇头：

“我不认识什么王老三！大人，一定是弄错了！我那天真的没回去！我爹可以作证！我娘也可以作证！”

她的声音越来越大透着一股子色厉内荏的虚张声势。

陆枫看着她这副模样心中疑窦更深。

这赵氏的反应太激烈了，反而不像是一个清白之人该有的镇定。

不同的供词互相矛盾的说法，这案子仿似又回到了原点甚至比之前更加扑朔迷离。

陆枫辞别了还在极力辩解的赵氏，一个人回到了自己的值房。

他将那块玉佩放在桌上手指无意识地在冰凉的玉面上摩挲。

脑子里乱糟糟的，各种线索、各种可能，缠绕在一起，剪不断，理还乱。

烦躁！

他奶奶的，这破案子，怎么就这么磨人！

陆枫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闭上眼睛，心念一动，再次尝试沟通怀里的传国玉玺。

一股熟悉的暖流缓缓升起，比之上次，似乎更加温顺，也更加容易掌控。

暖流涌入脑海，那种整个世界都变得清晰透彻的感觉再次出现。

之前那些纷乱的思绪，仿似被一只无形的手轻轻拂过，瞬间变得条理清晰。

等等！

陆枫猛地睁开眼睛，脑海中仿似有一道电光闪过！

鞋子！

他想起之前在钱家大宅勘察现场时，似乎忽略了一个细节！

当时他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凶器和血迹上，对于其他一些看似不相关的物品，并没有太过留意。

现在回想起来，赵氏从娘家匆匆赶回钱家时，脚上穿的是一双……绣花软底鞋！那种鞋子，鞋底很薄，走起路来悄无声息，但绝不适合在夜晚的街巷中快速奔走，更别提在慌乱中掉落东西了！

而且，王老三描述那个匆匆离开的女人时，用的是“脚步声急促”。软底绣花鞋，能发出多大的脚步声？

除非……

陆枫的眼睛越来越亮！

他猛地站起身，也顾不上跟任何人打招呼，径直又冲回了关押柳氏的那个院落。

赵氏此刻已经离开了，只有几个差役守在院门口。

陆枫没理会他们，直接推开了柳氏的房门。

柳氏正坐在床边发呆，看见陆枫进来，怯生生地站了起来。

陆枫的目光，直接落在了她的脚上。

柳氏穿的是一双半旧的布鞋，鞋底是纳了多层的厚底，走起路来，会发出清晰的“嗒嗒”声。

“柳氏，本官问你，你平日里，除了这双鞋，还常穿哪双鞋？”

柳氏被问得一愣，不明白陆枫为何突然问起这个，但还是老实回答：“回大人，民女……民女平日里就这两双鞋换着穿，还有一双是……是相公去年给我买的绣花鞋，平时舍不得穿，只有出门做客的时候才穿。”

“那双绣花鞋，现在何处？”

“就……就在床底的箱子里放着。”

陆枫立刻示意差役去取。

很快，一个装着些许杂物的旧木箱被抬了出来。柳氏找出钥匙打开，里面果然放着一双做工还算精致的绣花软底鞋。

陆枫拿起那双鞋，仔细看了看，又掂了掂分量。

和他猜测的一样！

“赵氏！”陆枫对着门外喊了一声。

很快，之前被他打发走的赵氏，又被差役带了回来。她脸上带着几分不耐和疑惑，不知道这位陆大人又要做什么。

“陆大人，您又有什么事？”

陆枫没说话，只是将手里的绣花鞋递到她面前：“夫人，请你把这双鞋穿上，走两步给本官看看。”

赵氏一愣，脸上露出不解的神色：“大人，这是……这是柳氏的鞋子，我穿它做什么？”

“让你穿，你就穿，哪来那么多废话！”

赵氏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强硬态度镇住了，虽然心里一百个不情愿，但也只能不情不愿地脱下自己脚上的鞋子，换上了那双绣花鞋。

鞋码倒是差不多。

“走两步。”陆枫命令道。

赵氏不明所以，但还是依言在屋里走了几圈。

软底绣花鞋踩在地上，几乎听不到任何声音。

陆枫又指了指她换下来的那双鞋：“夫人平日里，在家中，或者回娘家，是否都常穿你脚上这种厚底的布鞋？”

赵氏点点头：“是啊，这种鞋穿着舒服，走起路来也方便。”

陆枫的嘴角，终于露出一抹了然的笑容。

他奶奶的，总算抓到狐狸尾巴了！

有人在刻意陷害赵氏！

那个深夜从钱家匆匆离开，掉落玉佩的女人，根本就不是赵氏！

因为她穿的，根本就不是赵氏平日里常穿的厚底布鞋，而是那双本应属于柳氏，此刻却出现在赵氏脚上的软底绣花鞋！

凶手故意留下玉佩，又利用了鞋子这个不起眼的细节，制造了一个完美的栽赃嫁祸的假象！

目的，就是为了将大理寺的视线，牢牢地锁定在赵氏和柳氏这两个女人身上，从而忽略掉真正的关键！

好深的心机！好狠的手段！

这背后，一定还隐藏着更大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