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枫再次来到关押赵氏的房间。

赵氏经过一番折腾，又被陆枫那双绣花鞋的举动搞得心神不宁，此刻更是形容憔悴，见了陆枫，眼神都有些闪躲。

“夫人，本官再问你几句，你仔细想想。”陆枫拉过一张椅子，在赵氏对面坐下，语气刻意放缓了些，“你那块玉佩，案发当晚，你印象里是放在何处？你不是说从不离身吗？”

赵氏绞着手指，低头回忆：“回大人，那玉佩……确是妾身从不离身的，是妾身的嫁妆，也是我娘家传下来的东西。往日里都是贴身戴着，或是放在枕边的首饰盒里。

那天……那天从娘家回来，妾身确实是头昏脑涨，具体放在哪里，妾身……妾身也记不清了。等第二天醒来就发现玉佩不见了，当时心里也慌后来听我爹说，可能是我在街上不小心掉的，我也就信了。”

“那碗冰糖莲子羹你喝的时候，可有什么异样？”陆枫又问。

赵氏摇了摇头：“没有异样，就是比往日里甜了些，许是厨娘多放了糖。喝完之后眼皮就沉得厉害，很快就睡过去了，一觉睡到天亮还是被丫鬟叫醒，才知道……才知道出了事。”

陆枫嗯了一声没再多问，起身便走。

他径直出了大理寺直奔赵老爷子的绸缎庄。

赵老爷子正在铺子里算账见陆枫去而复返，脸上露出一丝讶异，但还是连忙起身迎接。

“陆大人，您怎么又来了？可是案子有什么进展？”

陆枫也不跟他客套开门见山：“老先生，令爱说案发前一晚，在你府上喝了冰糖莲子羹后，便昏睡不醒直到次日才被叫醒。此事你可知晓？”

赵老爷子闻言脸上露出一丝了然，叹了口气：“唉，陆大人不瞒您说，小女自幼便有些体弱那日她心情郁结，老朽便让厨娘在莲子羹里多加了些安神助眠的药材，想着让她好好睡一觉醒来许是能舒坦些，不成想……不成想竟出了这等事。”

“药材？”陆枫追问，“是什么药材？可否让本官看看方子？”

赵老爷子连连摆手：“大人误会了并非什么名贵药材，就是些寻常的酸枣仁、茯神之类的，都是些安神静心的东西平日里小女若是有心事睡不好，也会用上一些绝不会有什么不妥。”

陆枫盯着赵老爷子看了片刻这老头子说话滴水不漏，倒也看不出什么破绽。

他不再纠缠莲子羹的事话锋一转：“老先生，本官想去你府上后厨看看不知可否方便？”

赵老爷子微微一愣随即点头道：“自然方便，大人请随老朽来。”

陆枫跟着赵老爷子来到府上后厨。

厨娘正在收拾灶台见老爷领着官差进来，有些手足无措。

陆枫目光在厨房间里扫了一圈，最后落在一把插在刀架上的崭新菜刀上。

那刀身锃亮一看就是新打的。

他走过去伸手拿起那把菜刀，掂了掂分量又仔细看了看刀刃。

“这刀是新买的？”陆枫状似随意地问那厨娘。

厨娘闻言，脸上露出一丝尴尬和懊恼，看了一眼旁边的赵老爷子，才小声说道：“回……回大人，是……是小的昨日不小心，将原先那把切菜刀给弄丢了，怕老爷责罚，就……就自个儿掏钱，去铁匠铺照样打了一把新的换上了。还没……还没来得及跟老爷说呢。”

赵老爷子在一旁听了，眉头微皱，但也没说什么。

陆枫拿着那把新菜刀，比划了一下，刀刃的宽度和厚度，似乎与钱富贵胸口那致命伤口的形状颇为吻合。

他心里一动，看向那厨娘：“你家老爷平日里待下人如何？可曾苛责过你们？”

厨娘连忙摇头：“没有没有，老爷待我们下人一向宽厚，月钱也从未短缺过。”

“那最近府上，可有什么陌生人来过？或者在府门外徘徊？”

厨娘想了想，说道：“陌生人倒是没怎么见过。不过……不过最近这几日，小的去倒泔水的时候，倒是常听见府门外头巷子口那边，有个男人的脚步声，走来走去的，但每次小的出去看，都没见着人影。”

“哦？”陆枫来了兴趣，“你没见过人，如何知道是男人？”

厨娘憨厚一笑：“大人，这男人的脚步声，跟女人的不一样。男人走路，脚底板实诚，一步一个印，声音沉闷。女人家走路，轻巧，尤其是穿那种软底绣花鞋的，几乎听不见什么声响。那脚步声，一听就是个男人，而且听着还不轻快，有些拖沓。”

脚步声！

陆枫脑中仿似有电光石火闪过！

之前他一直纠结于鞋子，却忽略了最根本的声音！

王老三说看见一个裹着头巾的女人匆匆离开，脚步声急促。

可厨娘却说，那徘徊在赵府门外的，是男人的脚步声，而且有些拖沓。

这前后矛盾！

除非……

除非王老三看到的那个“女人”，根本就不是女人！或者说，不是一个正常的女人！

而那个徘徊在赵府外的男人，又是谁？他跟这案子，又有什么关联？

陆枫感觉自己似乎抓到了一条线，但这条线还很模糊，需要更多的证据来证实。

他奶奶的，这案子，越来越有意思了！

陆枫辞别赵老爷子和那厨娘，刚走到绸缎庄门口，就见赵老爷子换了身干净衣裳，也从里面走了出来。

“陆大人，您这就要走了？”赵老爷子见陆枫还在，脸上堆起笑，拱了拱手。

陆枫点点头：“案子还有些细节需要核实，就不多叨扰老先生了。”

“那老朽也正好要出门，就不送大人了。”赵老爷子理了理衣襟，说道，“约了几个老伙计，去春和班听听曲儿，松快松快。”

听戏？这老头子，女婿刚死没几天，女儿还被关在大理寺，他倒是有闲情逸致。

陆枫心里暗自嘀咕，面上却不动声色，与赵老爷子寒暄两句，便告辞离开。

等赵老爷子的身影消失在街角，那先前被陆枫留下问话的厨娘，才从后厨探出头来，见四下无人，快步走到陆枫跟前，压低了声音说道：“陆大人，有句话，小的不知当讲不当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