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就在御书房的门口倒也不便宣读旨意，只是压低了声音简单地提了一句。

“多谢公公。”

萧如胤伸手接过圣旨，眼眸中幽邃了几分。

父皇此举，当真是将他同三弟推到了对立面，自此之后，不死不休。

是刻意还是……

他眼睫忽闪，面上仍旧是一副漫不经心，手指抚着手中棉绸的金黄圣旨，轻嗤一声。

顺德擦了擦汗，躬着身子行礼告退，也没敢去想太子殿下这一声嗤笑究竟是何意思。

……

沈府正院。

原本暖意香香的屋内，此时却凝结成冰。

沈韫紧紧地皱着眉头，也顾不上先前与崔氏的争吵，再一次问道:“当年那件事情你当真是没有留下什么把柄？”

崔氏一如往常地坐在梳妆镜前，面色有些不耐烦。

“老爷这话你已经问了好几遍了，我是让心腹去做的，这么多年都未曾被发现，你怎么还不放心？”

她嘴角带起一丝嘲讽，“莫不是你还在念着她吧。”

想起那被抬入院中的小妾，她心中的怒火更甚。

沈韫揉了揉额角，“崔氏，你非要无理取闹不成，正在和你说正事。”

他狠狠地拍了拍桌子，“今日，郁儿突然间拿出了那枚金饰，我看着像是当年郁氏戴着的，你现在还确定事情做得很完美吗？”

若是叫人发现了我们合谋杀妻，这礼部尚书也算是做到头了。

他想想心中还是十分不安。

便又走到梳妆镜前一把夺过了崔氏手里的梳子，“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惦记着梳头。”

崔氏狠狠地瞪了一眼，但也并未大声吵嚷起来，皱着眉思索道:“莫非是她发现了什么？”

沈韫心头跳得更快了，但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像。

若当真发现了什么，总会忍住不说，见态度也和平日里没什么不同。

他想了想，道，“你的心腹被你安排到何处了？”

崔氏瞥了他一眼，“怎么，怀疑是我心腹泄了秘密，她可是我娘家的奶娘，自幼抚养我长大，怎会背叛我。”

沈韫沉吟了片刻，没回答崔氏的问题，反倒是接着说道:“去问问他，郁氏身上可有这样一枚金饰，还有当年她将毒是下在哪里的？”

当年的事他虽默认，但确实没插手。只是等到老宅那边传来郁氏的死讯，才装模作样地惊讶了半天。

因为南边到京城实在是距离过于遥远，又是在炙热的夏季，便让人草草掩埋了尸身。

从头到尾，他都没有过问过。

崔氏撇了撇嘴，满脸不情愿。

沈韫见状狠狠地瞪了一眼，“还不快去，若是此事事发，你我都将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见沈韫说得这么严重，崔氏面色发白，这才真正相信对方并不是又想起了郁氏，慌乱地点点头，起身。

房间门开了又关上。

屋内昏暗，沈韫坐在一旁的榻上，面色忽明忽暗。

照理说本不应该如此自乱阵脚，但这段时日以来，郁儿像是换了一个人，说话行事完全出乎意料，更何况有太子撑腰。若是当真查到了什么，那可就完了。

庭院深深。

三皇子府邸内书房中传出怒喝，“一回来萧如胤就这么嚣张，他凭什么？”

萧如璟狠狠地挥了挥袖子，将桌上的东西一扫入地，勃然大怒，青筋暴起。

书房里，伺候的仆从一个个地像鹌鹑一样缩着头。

没人敢在这个时候上前说话。

都尽量降低着自己的存在感。

自从御书房内的事情发生，陛下还下旨让太子殿下领兵搜查之后，三皇子殿下一回府便大发脾气。

外头的人都说三皇子脾气温和，但也只有他们这些贴身服侍的人才知道三皇子脾气本就不是很好，只是这些年在边关。他们这些仆从倒也没受过什么惩罚。

经常听到外头的人说羡慕三皇子府邸的干活的人，他们也只能苦笑。

但也从没见过三皇子发如此大脾气，不由得暗暗叫苦，精神也是时刻紧绷着。

萧如璟一把将圣旨撕了个粉碎，看得人心惊胆战。

他阴沉沉地问道:“管家，若是萧如胤上门不准进。”

管家连忙走上前，心头暗暗叫苦，这可叫什么事儿？

两位殿下较劲，让他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他犹豫着劝说道:“回禀殿下，这毕竟是陛下的旨意，若是不让太子殿下进门，传到陛下耳中，或许会惹得陛下发怒。”

他尽可能说得委婉。

毕竟他的主子是三皇子，若是惹得陛下不高兴，恐怕整个府邸都会吃挂落。

萧如璟侧眸盯着，语气阴森森的，“你的意思是让我就这么忍了？”

管家忍不住咽了口唾沫，还是硬着头皮道:“殿下，这毕竟是陛下的旨意，若是抗旨不尊，恐怕……”

所以，殿下之又是何必呢？

哪怕就是现在书房里发生的事情都是传了出去，恐怕也会惹陛下不快，现在是储位之争的关键时候，容不得半丝闪失。

书房内气氛一时死寂。

萧如璟胸口起伏，眼底的阴冷缓缓凝聚，忽地，他冷笑一声，“那就让他查，本王倒要看看能查出个什么东西。”

且不说他这两年都在边关，建府以来，并未在府中待过很久，偏偏他一回到京城便如此羞辱于他，理直气壮的同时怎能不发怒。

管家松了口气。

便又听到三皇子说道:“地牢里的人给我看好了，若是叫他们发现，你知道后果。”

“是，殿下。”

二日之后。

御书房内。

皇帝坐于书案之上。

看着桌上半尺高的书册，紧紧地皱起了眉，眼底满是怒火。

他狠狠地拍了拍桌子，看着下方垂手等待的萧如胤，道:“这些都是从三皇子府里搜出来的？”

萧如胤点了点头，“回禀父皇，正是，禁卫军统领同儿臣一块去的，父皇可以询问他。”

皇帝挥了挥手，让顺德传诏。

拿出一本账册翻了翻，看着上头一个个触目惊心的数字，他面上涌起一阵薄红旋即接连不断的咳嗽。

“该杀！”

萧如胤原本冷淡的脸上闪过关心，“父皇，可邀儿臣为您请太医过来。”